“那誰輔導我？”他一定料定除了湯苑以外，沒有別的成績好的同學願意輔導他。
“一幫一”的名單雖然是我重新寫的，但最後還是要遵循同學們的意願。當然，這裏說的意願是成績好的同學願不願意幫忙的意願。
“我啊。”我脫口而出。
葉子銘張大嘴巴，一臉不敢置信，我也被自己的反應給嚇了一跳，但話都說出口了，就沒道理收回去。我強裝淡定地咳嗽了一下：“我來輔導你。”
“據我所知，林甜同學你是個除了學習之外其他麻煩事都不願意背上身的人。”我完全沒有料到他會這麼說，大腦努力高速運轉，都找不到適合的詞語反駁他。
最後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從我眼前消失不見。
是啊林甜，你真的隻是因為隻有自己一個人知道葉子銘的秘密，所以才會對他特別嗎？
第一次，我遇到了棘手的難題。
這個難題，就是葉子銘。
3.他其實才是我的最大秘密
我一直深刻地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葉子銘的情景。
那會兒我讀高一，他已經讀高二。那是一個已經記不清日子的尋常下午，突然下了很大的雨，我還在上體育課，嘩啦啦的雨點落下來時大夥兒作鳥獸散，我坐在一邊有屋簷的地方躲雨，然後就看到了他。他從外麵淋著大雨跑回來，白色的校衫、黑色的校褲都已經濕透，但他卻笑著，臉上有著如被暴雨洗刷過後卻無比明亮的笑容。
特別閃亮的笑容，那一刻，擊中了我的心髒。
仿佛得到了什麼寶貝一樣，別人無法分享他的喜悅。
當時，我像是被人施了定神針一樣，定住了，再也無法動彈。
當然，那一次隻是一個意外，我一直都不知道他的名字，能遇見他的場合更是少之又少，更何況，我努力保持優秀的成績，要想一直在幾千人的年級裏保持名列前茅，除了努力，就隻有努力。
我仿佛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接觸其他事情，當然包括其他同齡人蠢蠢欲動的春心萌動。
直到我升上高三，剛走進這個班的時候就看到他坐在最後一排，耷拉著腦袋，眼睛沒有任何神采。如今，高三已經過去大半，我和他還是沒有任何交集。直到前一陣子，我作為值日生負責倒垃圾時，發現了一張沒有交上去的試卷。當時我隻是草草掃了一眼，沒有理會。很多成績不好的同學都已經放棄模擬考試，我那時以為葉子銘也是這樣。
那是第一次數學模擬考，最後一道大題不知道是哪個特級教師出的題目，我解了大半天才做完第一個小問題。
但後來數學老師評講這一份試卷的時候，當我看到他把最後一道大題的演算步驟完整寫出來以後，腦袋轟的一聲炸了開來。我回頭看向葉子銘，發現他抱著腦袋趴在桌子上，像睡著了一樣。
他會解那道大題，也就是說，他是年級裏第四個能解這麼難的題目的人。
我原本以為也許隻是湊巧，後來我給葉子銘請教那道化學題，發現他很快就能解答出來。
他明明是這樣聰明的人，為什麼還要複讀？又是為什麼複讀以後成績會這樣“一落千丈”？
看得出來，葉子銘對我願意主動輔導他學習的事情很不樂意，這個主要體現在我給他布置的題目，不論是簡單還是困難，他統統以一句“不會”簡單帶過，眼神裏充滿蔑視。
“那我就講到你會為止，我們才放學。”葉子銘希望我知難而退，我偏迎難而上。我給他從第一道很簡單的題開始講起，他忍耐著不出聲，一直看著我指手畫腳地說話。
“我有短信來了，我去回一下。”突然，葉子銘的手機振動了一下，我還是眼尖地看到屏幕上顯示的“湯苑”二字，這個時候夜色降臨，其他“一幫一”的同學都走光了，就剩我和他。
他直接打了電話過去。
他離得很遠，又背對著我，我根本聽不清內容，但我還是明顯感覺他故意壓低了聲音。也許聊得不太愉快，他掛了電話以後臉色很臭。我把習題集啪的一聲合上，對他說：“回家去吧，這麼晚了，你送我一下吧。”
他又一次把嘴巴張得大大的。
其實我家離學校很近，但我想葉子銘又不知道我家在哪兒，就故意帶著他多繞一些遠路。
“你家是在哪邊的？我趕著回家吃飯。”
這時我才發覺自己帶著他鑽進了一條黑漆漆的路，路燈可能壞了，怎麼跺腳都沒反應。我回過頭，隻隱約看到他高瘦的身影，真害怕下一秒他就會舍我而去。
“我知道這附近有個小吃店不錯，我帶你去吃飯吧。”我隻好順著他的話瞎編。
“不要。”他冷冷地拒絕，“我還是回家吧，你一個人注意點。”
“喂！”回應我的隻有他越來越遠的腳步聲。我開始到處亂走，路太黑，我看不清路，跌倒了幾次，又自己爬起來。
老師傳道授業，教我們知識，讓我們學會解題思路，有了動手處理難題的能力，但是為什麼，這一刻我感覺這麼挫敗呢？仿佛這道大難題，會一直解不下去……
我委屈地坐在地上，我想，我應該是喜歡上葉子銘了。
也許，比我肯承認和認知這一點更早之前，我就喜歡上他。
“林甜，你還在嗎？”突然，我聽到葉子銘的聲音。我抬頭，他的身影慢慢覆蓋下來，我看到他一雙眼睛閃著光，像夜明珠一樣，“算了，還是送你回家再找吃的吧。”
謝天謝地，也許，這一道難題會有解答成功的一天也說不準！我這樣高興地想著。
“要是湯苑知道我丟下你不管，她明天一定會說我的吧……”
盡管，他說得很小聲，小聲得我可以裝作完全沒聽過這句話。
但是，我做不到。
4.她說，我有喜歡的人，但那個人從來就不是你
轉眼就到了三月。
這幾個月下來，葉子銘的成績沒有退步，但是也沒有一點起色。我想我已經弄明白，他每次考試都故意空出一部分的題不做，故意拿一個不怎麼好看的分數，至於原因，我一直猜不出來。
倒是湯苑的成績慢慢提升了，在接下來的幾次模擬考當中，她的進步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每次進步的同學當中，她的進步是最大的。
而她不再在從前那樣解答老師提的一個問題就麵紅耳熱，她變得從容和得體，說話也不再磕巴，身邊也簇擁越來越多成績不錯的同學。
隻是，我感覺她和葉子銘的距離越來越遠。
在這之前，葉子銘和湯苑在班上很少說話，也許是看到湯苑現在身邊圍繞越來越多的人，葉子銘有點沉不住氣。我看到他下課以後直接走到湯苑跟前，對她說“你出來一下”，當時湯苑顧著和其他同學聊天，看到葉子銘這副模樣，微微愣住了。
“我有話跟你說啊。”
湯苑一臉尷尬，但還是硬著頭皮跟著他走出去。我好奇心使然，裝作不經意地走了出去。當然，不止我一個人好奇，但其他人和葉子銘平時都沒什麼往來，自然不好跟出來湊熱鬧。幸好他們隻是站在走廊邊說話，我站在另外一邊隱約能聽到一些。
“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之前他們說了些什麼我聽不見，湯苑的情緒開始有點激動，“你這樣會讓我覺得壓力很大的。”
“我什麼時候給過你壓力？”葉子銘不明所以地反問。
“你無時無刻都在給我壓力。”湯苑抬頭，一張臉漲得通紅，“阿銘，我有喜歡的人，但是那個人，從來都不是你。”
該怎麼形容湯苑在對葉子銘說這句話時臉上的表情呢，帶著很多的不忍心，但更多的，是十分堅決和不容反悔。
我想，這句話一定在她肚子裏百轉千回過，才被她用力地說出來的。
葉子銘呆若木雞地站在那兒，像一尊石像。
我不知道他到底石化了多長時間，上課鈴響了，他還是沒有動，上課鈴已經停了，他似是突然想到什麼，往教室的相反方向走去。
我覺得自己瘋了，因為我也跟著他走了過去。
“你一直跟著我幹嗎？”
葉子銘很快發現了我。
“你幹嗎又要逃課？又要出去打遊戲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關你什麼事嗎？”
我想這幾個月以來，我已經在葉子銘的心中成為那種怒刷存在感的路人甲。我知道，以我的性格，我不會跟他表白，我也知道，他應該不會喜歡我。大概不止他，班上甚至年級裏很多男生，都不願意和一個看上去整天隻會死讀書的女孩交往吧。可是有什麼辦法呢，葉子銘成為我唯一的一個意外，唯一一個讓我願意挪出一部分珍貴的學習時間去怒刷存在感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