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天派給我的老師(1 / 2)

數年後,季九明問及她當初何至於見到他而要跑時她幽幽長歎:“星星在天上的美麗叫地下的人企望擁有,可是如果真的朝你墜落了,人們還是要跑的!我們當年不止是兩個世界,而且還是兩個相距甚遙的兩個世界!”

而當時的一珠真的被殺人犯三個字震懾住了。

季九明咬咬唇,瞪了她一眼,向地麵甩甩傷口處的血。他奇怪自己竟有如此忍受痛的潛質。掏出手帕撕至半開將重新成為了流血的傷口的還未長好的手腕纏住。又用審視的目光盯了她一會兒。

看看她那雙進博物館才更有價值的草鞋,(雖然鞋再漂亮也不能決定腳要去的方向。)還有應該是從博物館裏順手拿來的衣服,顏色已退盡,式樣仿佛隻在他遙遠的記憶裏存在過。

不管她是落難的公主還是智慧的乞丐,還是被人類進化史上落下的一員,城市的青石板是長不出奇葩的。對她的過去及現狀,季九明在進入儲藏室看到她在自學的高中課本時就已經明了。從一個人對今天的態度就可判斷出他的昨天和明天。尤其她剛才要跑時還目光極快的有意的掃過那落地的幾個饅頭。

“你是在閉門造車你知道嗎?”

空氣已是絕對的透明,視線也是絕對的清晰,而季九明的話仿佛就不該被反應的在這狹小的空間裏遊弋。而她的沉默季九明早已領教。

季九明示意她過來,幫忙打結,她才怯怯的走近。他就肆無忌憚的望著她低垂的眼睛和在跳動著的睫毛。她的手輕觸到他的肌膚,使他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斷——她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孩子。然而這個孩子卻用一個如此美好卻過於沉重的夢來壓住自己。

季九明搖搖頭拿起頭盔剛要邁步轉身看到小天窗,一伸手就夠到,一用力就給推開,試著開關幾次之後說:“上班時打開,回來再關上,這屋子小,又有暖氣,氣溫回升快。後天我給你帶來這學期的考試試題,你做一下,是個夢就一定要醒來!”

季九明已經到了會掩蓋自己情緒的年齡,他是想通過考試題來讓這個孩子明白這是一條走不通的路!

她的生存狀態在國家統計的貧困線以下,而且這種狀況在短時間內還不能夠改變。醜小鴨變白天鵝的夢在現世界裏讓他如此真切的看到。

季九明從她的作文裏麵知道,她的理想是想當一名醫生。當初自己填報誌願時,最鄙夷的就是醫生,整天和不健康的人打交道。

可是一珠清醒了嗎?她從來不認為自學考大學是個夢!

然而對於一個連溫飽都解決不了,連買參考書的錢都沒有的人,又完全封閉的情況下去學習這絕對是個夢!

季九明起初還理智的與之辯論,說她沒有老師,沒有可問的同學,說她是高懸了理想的目標去追求。可這個孩子對自己的苦口婆心竟毫不動色。季九明情緒自然的起了變化。進一步說她用木頭梯子也想登天,根本找不到支點,說她沒有船沒有橋也想過河。雖然這並不是季九明對她在與別人平等的條件下的能力的否定。可她卻來了一句:“關你什麼事!”

季九明豁地站起來,豈有此理,這個野丫頭,狼崽子,竟一句話將你連連升起的戰鬥情緒給澆滅,被迫的收回去?盛怒之下改用了另一種方式,不僅把她那一遝試卷給撕碎,而且還把她的所有的課本,學習用具撕的撕,摔的摔。

起初一珠還在一邊喊著老師一邊阻止,後來就眼看著這些漸成的白色碎片飛舞飄落,而他竟揚長而去。留給了她滿地的碎夢,滿世界的白。

人的視力所及前方的危險,是先入眼底然後再入意識層,而後方的危險就憑一個人在判斷力方麵的智慧!

一珠蹲下,慢慢的一片一片一張一張的收拾殘局。真是枉費了自己竟稱呼他為老師,枉費了她一心報以的希望。原來她拜錯了師,投錯了門!

眼淚如果沒有觀眾流出來都沒有必要!心事如果沒有人聽,吐出又何必!

此時一珠仿佛看到她哥哥在天上慈愛的目光——一珠,我不能再同你披星戴月的走出大山去上學了!但你要堅持下去,堅持下去並不是因為你退無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