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季九明將正在偷看他給她送過來的那些書時,被突然出現的季九明嚇了一跳,一珠跌坐靠牆,而後用那種不相信的眼光盯著季九明,不說話。季九明重新活動了一下有些麻了的腳說:“以後,你還叫我老師,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嗎?”一珠依然不答話,季九明仿佛已經習慣了她的沉默與執拗。
他忽然淡淡的笑了:“你不會是真的就叫我心中想象的名字吧!”
雖然一珠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的自己到底叫什麼,但她知道那一定是個非常不好聽的形容詞。
於是撿起掉在地上的筆在一本書的扉頁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拿給季九明看,可季九明卻根本沒有看,且把書給合上說:“成一珠同學,相信我!”
可是他是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直到季九明拿出了一份學習計劃時,一珠才相信眼前的人確實拿出的是一份真誠!
他們開始確定了彼此之間的師生關係後,就這樣全情的投入到學習中,季九明根本沒有想到自己為了當好老師竟然能如此的用心。遇到有爭議的問題就先沉兩天,再無定論,就由季九明負責去問老師。
對於季九明這段時間留言四起,說他金屋藏嬌,可是嬌是何人,金屋又在哪裏眾說紛紜。他的後花園起火,他索性給蓋了個蓋子,不致火燒到不相幹的人。
春節將至,一珠不了解他的世界,但她相信那一定是不同於她給他的。於是說她年三十回家,得到初四才能回來。季九明當時就知道她用心良苦。然而季九明卻說:“好!”
可是年三十當一珠正扒在長椅子上昏昏欲睡時,仿佛在夢中被喚醒。她以為是她哥哥,就叫了一聲,再定睛看時卻不是。然而他們誰也沒有吃驚彼此的謊言!
一珠在她後來的回憶《上天派給我的老師》中寫道:“……他換了一件新的皮大衣,頭發也剪了,英氣勃發,向我笑著給我鞠了一躬,向我問好,我趕緊站起來回了一躬,在沒有想好台詞的情況下就先說出了:‘祝老師——’可是我能給他什麼祝願呢?在我眼裏他什麼都不缺,年輕,瀟灑,錢和穩定的工作,父母的愛,和一個看得見的美好未來。然而他卻笑著對我說:‘祝我的學生能夠實現自己的理想吧!’
接著他拿出一桶熱的餃子和一桶燉肉,他忘了帶筷子,於是我們就用一雙筷子,一人一口這樣分吃完。我太久沒有嚐過肉和油的味道了……
後來他又拿出了新年禮物,同色係的帽子,手套,圍脖,給我圍上。我當即就想到小寶,想媽媽和爸爸。
給我武裝上之後他說:‘一珠,你不是學習的機器,所以我們先忘一忘書本,先忘一忘與醫生的關係,我們去把這袋子鞭炮放完,去製造滿天的火樹銀花!’然而我望著這個與我本沒有一點關係的人,眼淚終於沒有控製住的就掉了下來。是為了思念?是為了自己的孤單?
可難得的是他對我的心態把握的如此準確,送的禮物並沒有傷害到我當年極易受到傷害的自尊。
那一年的年夜,我們確實製造了滿天的火樹銀花,這火樹銀花和這此起彼伏的爆炸確實使我忘記了自己與醫生的關係。人類後天的理智隻能評判該與不該,但有感覺性的認識都是與生俱來的。雖然快樂的理由不一樣,但快樂本身都是一樣的­;;;;;——忘乎所以!我真的好久好久沒有體驗這種單純的孩子式的快樂了。以後每年的春節我都將那天晚上的快樂拿出一部分,可是仿佛永遠也取不完。其實那天晚上廣場上再無其他人,可是我的心裏卻很熱鬧,萬馬奔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