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嵐知道,自己這是在逼著上官卿走出這一步。
隻要走出了第一步,到後麵就容易多了。要不了多久,上官卿就會成為一個六親不認,為了自己的名利而不擇手段的冷血麻木的新一任出塵穀穀主。
對於上官嵐來說,她更喜歡這樣的一個傀儡。
上官拓已經太老了,而且,人越老就越容易心軟,就越容易在關鍵的時候犯糊塗,她想要讓他卸下沉重的責任,去過清閑日子。
“想好了再說,因為你隻有一次機會。”
她的嘴角帶著一抹淺淺的笑意,眸光涼薄,好心地提醒著上官卿。
他歎氣,終於還是敵不過強烈的誘|惑,咬咬牙,以一副豁出去的口吻壓低聲音篤定道:“是母親,她借著給父親送茶點的機會,偷偷在香爐裏下了毒。她以為,父親一開始就能有所察覺,不會中毒。沒想到那天,父親剛好有些鼻塞,他沒有嗅出異常。”
這個答案,上官嵐倒是一點兒也不吃驚。
出塵穀內的所有人,除了後來才生疑的上官卿,大家都以為她就是真的上官嵐,上官夫人自然也這麼以為。
作為正室,丈夫居然同一個下|賤的采藥女產生了私情,這對於出身大戶人家的上官夫人來說,無異於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而那個賤女人甚至還生下了一個女兒,貌若天仙,越長越美,女兒越大就越會像娘|親。上官拓原本將她安置在紅芍別苑,距離出塵穀還有不近的距離,而他們兩人也鮮少見麵,上官夫人對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然而,現在,這女人居然堂而皇之地住了進來,她怎麼能夠不怨恨!
尤其是,當得知上官嵐帶來的熊琱在比武場上重挫了愛子上官誠,上官夫人更是怒不可遏,她要親手為最疼愛的兒子報仇!
所以,她特地讓貼身婢女去偷了“度厄”。因為事先知道上官嵐中了極寒的蛛毒,同樣粗通醫理的上官夫人知道這兩種毒夾雜在一起,會令人痛苦不堪,治了這個治不了那個,總歸是會讓這個小賤人吃吃苦頭,搞不好還會命喪黃泉。
“確定嗎?你就那麼肯定,不是其他人,而是上官夫人?”
上官嵐坐下來,表情反而變得平靜,她拿起筷子,隨意地戳著盤子裏的精美菜肴,卻沒有胃口吃下。
“確定,我已經私下去拷問了母親的婢女娉珠,她對自己做過的事情供認不諱。”
上官卿咬牙說道,既然已經開了口,後麵的也就自然多了。
很快,他將自己這些天來調查的事情一股腦兒地全都告訴給了上官嵐。
“你可知道,令堂寵愛長子,已經到了令人瞠目的地步?你們八個兄弟雖然都是一母所生,但是老太太也委實太偏疼了一些。”
上官嵐抓著筷子,在空中虛點了一下,忍不住嘖嘖有聲地說道。
“遙想當年,曹孟德的兩個兒子曹丕曹植乃一母所生,然而卞太後卻獨獨鍾愛幼子。史料記載,曹丕妒忌曹植的才華,處處猜忌提防他,即位之後,對曹植備加迫害。此後,七步詩的故事,婦孺皆知。”
說到這裏,上官嵐微微側了一下頭,看向上官卿。
“眾人皆稱魏文帝妒賢嫉能,連自己的親生手足都要殘害,真不知道他是用何種手段才坐上了皇位。但你可知,曹植的下場分明是他自己造成的。他任性而行,飲酒無節。赤壁之戰後,駐守襄陽的曹仁被關羽圍困,曹操特地任命曹植為中郎將,帶兵前去救援,可是曹植正好飲酒大醉,根本不能去執行任務。曹操大怒,從此對曹植大失所望,曹植也就失去為皇嗣的機會。”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有母親的寵愛,又有一身才情,這樣的人確實難以敵對。如今你是要學學那曹丕,就算落得個後世罵名又如何?起碼做了皇帝的是曹丕,不是曹植!至於身為帝王的落寞,不過是文人騷客杜撰出來的牙疼病,你若是真的怕當孤家寡人,也要先等自己坐上了那位置再說吧!”
這一番話,可謂是大逆不道,離經叛道了極點。
跌坐在地上的上官卿吃驚地張大了嘴,他沒有想過,這樣一番話,是從一個女子的口中所說出。
對於他來說,這樣的上官嵐實在太令人感到震撼。
“你是說、說……要我除掉我大哥?!”
他連連愕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有這種打算。
“你們一奶同胞,不存在嫡庶,但卻存在長幼。上官誠不死,這個家輪不到你來說得算。實話告訴你,這一次,你父親離穀,親自前往九道山莊,我不打算讓他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