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咬牙狠下心,步蓮華抬頭,“不是,還有我的一個朋友,他是個道士,隨我一同上山……”
說就說!
對上宋規致有些驚訝的眼神,步蓮華繼續說道:“我也很奇怪,他們竟然對我毫不留情,卻是好像對我的朋友有些忌憚……”
“忌憚,忌憚?”
宋規致重複了兩聲,也有些疑惑。
難道是西域在複仇,那小道士是當年圍剿神教之人的後代?
搖搖頭,不像,當年一役,死傷諸多,即便是有人要報複,也會先找上各大門派,不至於向一個年輕後生率先下手。
連宋規致,也有些想不通了。
剛要說話,忽然聽到那小丫頭有些帶怯的脆生生問好聲。
“夫人好,莊主正在裏麵和步姑娘說話……”
珠簾一動,香氣四溢。
卻不是那種令人反感的脂粉味道,而是那種淡淡的清雅香氣,似乎還帶著一種若有似無的藥香。
“夫人來了?”
宋規致站起身,臉上盡顯溫柔。
步蓮華早已起身問過好,抬眼剛好看到宋規致臉上的柔情,心裏一軟,這個男人,是真心地愛著玉笙煙呢。
這一點,是鬱驥輸了。
年少的女孩兒,當然為那刹那的心動,耳熱心跳。
可唯有穿過歲月時間的情感,才顯得那樣曆久彌新,不是麼?
“你連衣服也沒換就跑來了,步姑娘可莫要見笑才好。”
玉笙煙笑著,見宋規致將自己的裘衣給了步蓮華,從身後的紫兒懷裏拿過一件簇新的薄袍子,輕輕遞給宋規致。
不愧是多年的夫妻,宋規致接過,動作熟稔,毫無一絲做作。
這就是鬱驥比不上的嗬。
想到這,步蓮華沒來由地心口發悶。
“步姑娘,你就安心住下,方才那件事,我會派人去查。芙兒已經出嫁,過不了幾日,王爺便要帶著她省親,山上難得熱鬧,你也跟著大家一同高興高興。”
當著玉笙煙的麵兒,步蓮華隻能忍住苦笑。
羋閑鶴成親了?也是,這是多年前就定下的親事,怎麼可能因為她這樣無足重輕的人而耽擱呢。
但願他從此不要來糾纏她吧……
隻是為什麼,她有一絲落寞和不舍呢。
腦海裏浮現出他堅毅的側顏,三千華發,一張薄唇,調笑的話語和不羈的風流。
她一向以為自己並不曾為他動心,但是為什麼……
一想到他一身火紅喜服,牽著另一個女人的手進得洞房,心裏竟浮上一股陌生的酸澀來。
又酸,又苦。
“步姑娘?你傷處又疼了麼?”
一聲關心的呼喚,將她拉回現實。
對上玉笙煙擔憂的眼神,步蓮華趕緊收拾了滿腹情緒,擠出個有些惆悵的笑容來。
“宋夫人,多謝你的關心,我已無大礙了,隻是方才有些心口疼。”
玉笙煙明媚的眼神中似乎滑過一絲疑惑,然而下一刻她便勾唇輕笑。
“無妨,一會兒我再給你針灸,調理一番。”
玉笙煙坐在黑暗中,特意囑咐了紫兒不要掌燈,她就一個人,靜靜坐在步蓮華的床榻上。
少女雙手交疊,平放在胸前,睡得安詳,呼吸綿長平穩。
“你真的是他養大的麼……”
手指留戀地輕滑過步蓮華稚|嫩的臉頰,她有些失神。
真是個漂亮的女孩子呢,連她看得,也有些動容。
這樣嬌弱的,花一般的孩子,會是殺手麼?
他豢養的殺手……
像是生怕自己也被這美麗的容顏蠱惑,玉笙煙慢慢起身,親手點了一壺香。
嫋嫋的熏香,沁入心脾,令人安定,同樣也有精神一振的效用。
手指伸向她衣領的盤扣,上一次給她療傷,玉笙煙已經見過她頸上的那一顆小痣。
真是緣分啊,她的手也無意識地攀上自己的頸子,在幾乎是同樣的位置,自己也有一顆那樣的痣。
身子劇烈地一抖,一顆痣?!
她的寶貝兒,不就是同樣有一顆那樣細小的褐色的痣?
可是,眼前的女孩兒,隻有十四、五歲的樣子,嬌小得像是一朵還未完全綻放的花兒。
下意識地再次去搭上她的右手腕,這一次,玉笙煙幾乎能聽見自己劇烈的怦怦心跳了。
片刻後,她有些頹然,手無力地垂下。
是了,這孩子,被喂過藥。
那是極陰冷極傷身的藥,據說可以讓人容顏不老,它有個極其好聽的名字,挽風華,挽住風華。
可是,如果給年少的人服下,那麼,也便等同於,抑製生長發育。
咬住下唇,女人恨恨,怪不得,她和宋規致傾盡所有,用盡全力,所有可能的地方都遍尋不到,原來,他們根本就是“找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