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霜懂醫術,自己本身就可以算是大夫,往日身體有恙也都是自己給瞧的,她的傷和毒,也從來沒有向沈諾軒提起過,此番權熙請來大夫,卻將她整個身體狀況瞧地一清二楚。
沈諾軒站在床邊,看著寧霜微微伸出的一小截手臂,大夫正在凝神把脈,不消片刻,卻見大夫眉頭緊蹙,表情欲言又止。
“大夫,我家小姐情況怎麼樣?”雲若在一旁見此情景,不由心急,開口問道。
“你家小姐成親與否,有無子息?”大夫沉吟片刻,卻忽然說道。
“大夫何出此言?”大夫的話一出,不止雲若,就連一旁的沈諾軒和權熙也驚訝了。
“這位姑娘曾身中劇毒,餘毒未清而重傷顛簸,以致毒素侵入體內,導致宮寒體虛,請恕老夫直言,以後恐難受孕,即便受孕,也很難生產。”大夫搖搖頭,將自己的診斷結果說出來。
眾人頓時明白,身上的鞭傷和方才的棍傷都沒有什麼,看似觸目驚心的血跡也不過是皮外傷而已,對一個未婚女子來說,再難受孕是什麼樣的傷痛,眾人心裏都很清楚。
“請大夫開藥。”沈諾軒不知心裏是何滋味,隻是淡淡地對大夫說著。
大夫走到桌旁,拿起紙筆洋洋灑灑地寫了些藥材,遞交給一旁的雲若,拿了沈諾軒給的銀兩,由權熙領著告辭。
“我去給寧姑娘抓藥。”雲若大概也知道,寧霜與沈諾軒之間的事情,見狀,便找了理由告退,離開了房間。
沈諾軒看著床上的寧霜,眼神明滅不定。方才大夫的話他聽得很清楚,餘毒未清而重傷顛簸,他記得權熙提過,他在桐鄉鎮修養的那些天,寧霜也在喝藥,據說是些補藥,現在想來,其實不然,寧霜深諳醫毒之道,那藥,想必就是解毒的。
她本可以提出再修養幾天,等徹底解了毒再走,可她卻為了不讓他擔心,瞞著眾人自己中毒的事實,跟隨他們一路顛簸來到滄州。
“傻丫頭……”沈諾軒的口中喃喃,掀開紗縵,小心翼翼地為寧霜處理裂開的傷口。
等給寧霜上好藥換好衣服,沈諾軒自己也是一身冷汗,他的傷也不輕,若不是從小就能忍常人所不能忍,隻怕這會兒早就撐不住了。
寧霜還在昏睡著,沈諾軒回了房間處理好自己的傷,腦海中一直想著今日在堤壩的那一幕,眼中的寒光一閃而過。
不管是引蛇出洞,還是請君入甕,他都隻能將計就計,隻是寧霜……
沈諾軒想著,心中歎息,她的善良和單純,卻是他永遠珍視的至寶,可是真的要為了那高高在上的王座,將寧霜也拉入這個無底的漩渦中麼?
正在思索間,沈諾軒已收拾完畢,又回到寧霜的房間,此時雲若已經抓了藥回來,剛剛進門。
“寧姑娘還在睡著,我先將藥放爐子上慢慢燉著,等姑娘醒了便服下。”雲若交代了一句,便又出去了。
沈諾軒一直陪坐在寧霜的床頭,看著寧霜昏睡的容顏,心中百味雜陳。
“七哥?”一聲淡淡的嚶嚀自床上人兒的口中傳出,瞬間消散了沈諾軒的思緒,轉頭,卻見寧霜已經清醒過來。
“醒了,可要吃點東西?我去叫雲若做了送來。”沈諾軒說著,正要起身。
“七哥,我無礙的,想必都是些皮外傷罷了,隻是滄州水患之事……”
“阿寧,這些,等你養好身體再說,好麼?我真的好怕,今日的事,我不想經曆第二次了……”沈諾軒忽然打斷了寧霜的話,急急地說著。
寧霜聰明,可她卻太過善良,她不願意去想著人世間的爾虞我詐,隻是在為自己的性命努力著。可正因為這樣,沈諾軒才想把她好好地藏著,不讓任何人傷害到她。
“七哥,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我不是沒事嘛——再說了,今日隻是事發突然,那些人又都是些普通百姓,不過是一場意外罷了。”寧霜幽幽地說著,見沈諾軒如此緊張自己,甚是高興,可卻覺得沈諾軒有些擔心過頭。
“阿寧,有些事,你想的還是太簡單了。答應我,以後發生什麼事,別急著出頭,站在我的身邊,我自會處理好一切,我說過,會護著你的。”
“七哥,你護著我的時候已經夠多了,倘若我真的要和你並肩而立,不可能永遠做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弱女子。七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告訴我,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成長,我不可能永遠躲在你的羽翼下生存,若有一天你恰好不在我身邊,我得留著性命,等著和你重聚。”寧霜躺在床上,靜靜地看著沈諾軒,目光灼灼而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