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沉靜,在徐媽媽走後,寧霜並沒有睡,而是端坐在桌旁,任由屋裏燭影搖紅,照著她的影子投映在門上,明滅不定。而沈諾軒,依舊在對麵的房頂上,眼神深邃,看著寧霜房門上的投影,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或許,是該做出決定的時候了……
寧霜看著自己的雙手,沈諾軒包紮的很好,可是,再精致的包紮都掩蓋不了紗布下血淋淋的事實,疼痛還在心間縈繞,她自己也記不清,自從來到這裏,有多少次慘遭橫禍,有多少次鮮血淋漓,又有多少次在生死一線的邊緣掙紮,難道這就是她要的結果嗎?
很多時候,寧霜總在想,她受的這些到底是因為什麼,是因著宿命讓她來到這裏,還是因著她頂了雨夢的身體?不管如何,這些苦難卻是她真正地受了,經曆了,也痛過了,並且明白了世事艱難,人生不易。想要更好地在這裏活下去,她不能再這麼心軟,再這麼退讓,努力爭取,才是最重要的。
不能再讓別人把她的善良當軟弱,把她的寬容當縱容,如果不為自己爭取,如果不努力就低頭,那麼她對不起自己,對不起上天讓她在這個異世重新來一次。
就像沈諾軒隱忍多年,最終一朝為王,不動聲色的布局,不著痕跡地謀算,她既然愛上了,認定了,便也要隨著他的腳步,身世飄零也好,孤苦伶仃也罷,現在都不是哀歎的時候,若沈諾軒注定是那九五之位上的王者,那麼她的目標就隻有一個,成為那個永遠伴在他身邊,與他並肩而立的女子。
心中已然有了想法,半夜時間已過,約摸是淩晨兩點的模樣,還能再歇息一會兒,寧霜熄了蠟燭,和衣躺下,閉上眼睛,帶著一身疲憊,沉沉睡去。
既然選擇了要走的路,那麼,便不遺餘力地走下去吧……這是寧霜徹底失去意識前,最後的想法。
沈諾軒見房中燭火已滅,便知寧霜是睡下了,他為那個女子心疼,她善良,純真,她有著堅強的性子,卻有著柔軟的內心,她處處為別人設想,卻從不在乎自己身陷險境,她為別人的死亡而自責,卻總是不顧自己性命……
他從來不是一個善於表達自己內心的人,或許是那個冷漠的宮牆,讓他隻能把自己的情緒壓抑在心底,學會了克製,學會了隱忍,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遇見這個叫寧霜的女子,關於她的一切,都能讓他引以為傲的自持力化為灰燼,就如同今晚,明知道那些人是沈奕清派來試探他們的,卻在寧霜遇到危險的那一刹那毫不猶豫地伸出手,若不是寧霜自己躲開他,那麼多年的謀算,將會一夕崩塌。
他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想要為自己的母親討一個說法,想要得到那個位置,讓那些從小就處處欺壓他的人對他俯首稱臣,若是以往,他會毫不猶豫的鏟除一切阻礙,可如今,若清除阻礙要以寧霜為代價,他卻做不到。
也不知在房頂上坐了多久,久到天際開始出現一絲霞光,久到皇城的鍾聲飄然而至,沈諾軒才從自己的思緒中驚醒,該上早朝了,又是新的一天,朝堂政事繁瑣,卻不知,對方又會有什麼新的招數,隻要不傷及她……
沈諾軒想著,縱身而去,之前他派來保護寧霜的人便又紛紛或明或暗地出現,堅守著主子的命令,保護這未來的主母。
天,亮了……
“不知樓主喚屬下前來,有何要事?”徐媽媽恭敬地問著。
一早,寧霜便差了紅袖招的小丫頭去叫了徐媽媽,紅袖招,雖說她是樓主,但說到底,晴空和明亭兩位長輩才是紅袖招目前真正做主的人,她有什麼想法,還是該向她們說明才是的。
“徐媽媽,你可有辦法讓我進宮?”寧霜開口。
“什麼?樓主要進宮?”徐媽媽驚訝地問著,看著寧霜,神情也越發地疑惑起來。
“我知道紅袖招一向不插手朝廷事務,可紅袖招也並非完全脫離朝廷而遠居江湖,不然也不會盤踞京城快二十年。徐媽媽,想必你也知道的很清楚,七皇子在宮裏,並沒有什麼人脈,太後娘娘年事已高,且久不問世事,我想幫他,就得自己想辦法。”寧霜說著。
這便是她的想法,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雖說皇宮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但倘若她因著這一時的自由而放棄了努力,那才是後悔莫及。即便宮中有凝妃娘娘周旋著,但畢竟不是沈諾軒的生母,她定是事事以她和九皇子還有家族的利益為先,除去四皇子背後的皇後娘娘,六皇子背後的靜貴妃,和三皇子背後的齊妃娘娘,後宮還有那麼多女人,勢力盤根錯節,定然有可以利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