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疑了片刻,紀纖雲就為難的小聲哀歎一聲,“唉,孫掌櫃,不是我信不過你。實在是……實在是,好多事我做不得主。這府裏,唯一能給我撐腰的是冥王殿下的師傅,不巧,他老人家還出去了。要不你先回去,等師傅回來幫我說動了冥王殿下,我再讓他去找你。”
先前賣鋪子,肯定冥王府的人做的,就算銀子最後到了小小姐手裏,再置辦旁的,肯定還得受冥王的掣肘。
轉瞬,孫來順反應過來,後知後覺的拍了下腦袋,歉意的很,“是小的糊塗了,若是小小姐為難,這事就算了吧。不能讓您為難,怎麼說,在老爺和小姐心裏,百草堂比不上您的一絲一毫。”
那邊吐口了,紀纖雲心頭一喜,強壓著,臉上還是愁緒,“總是外公和母親的心血,我還是要試試的。你留個地址,成與不成的,都讓師傅去知會你。”
礙於桂嬤嬤在,實在說不上什麼體己話,不肖兩炷香的功夫,孫來順又磕了幾個頭,就被人領出去了。
不大手筆弄什麼百草堂,那些人的遣散費,紀纖雲還是會給足的,她就叫住了抬腿要走的桂嬤嬤,“嬤嬤,問您一下,安置那些人,得要多少銀子啊?我也沒出去花過錢,不知道讓一個人後半輩子吃飽穿暖,得用多少?”
根本沒打算恢複長輩的家業,隻想著幾個錢把下人打發掉,桂嬤嬤即刻明了,眼中就有了不屑。
頂著冥王妃的名號,大模大樣勾搭男人都做的出,就那厚臉皮,做出什麼來,她也不奇怪了。
不管出於什麼目的,畢竟三番兩次幫了王爺,礙於這層,她還是耐著性子答了,“百十兩銀子也就夠了,拿了賣身契到鄉下去,蓋三間瓦房,置辦十幾畝田地,還能娶一房媳婦。”
“奧。”,紀纖雲笑眯眯點頭,心裏小算盤打的劈劈啪啪,“夥計給二百兩,掌櫃的和管事的多給些,一萬兩差不多了吧?”
桂嬤嬤嘲諷的斜了斜唇角,伸手指向地麵,“瞧瞧地上的血,要是早知道幾個銀子就給打發嘍,估摸著,人家都不會冒死找到冥王府來。我啊,就是直腸子,可是給您的好算計叫不來好。”
若不是換了芯子,原主肯定做不出這樣的事來,話糙理不糙,人家的冷言冷語沒有錯。
紀纖雲很理解,一臉的和氣,“嬤嬤說的是,我做的的確不講究。也是沒辦法,過一陣子就得離開京城了,恐怕不會再回來。反正那鋪子也買不回來,與其在京城開個一輩子照料不上的,還不如等我在哪站住腳,多花心思置辦一個。”
桂嬤嬤標準的皮笑肉不笑,長得慈眉善目,做出這樣的表情更添怪異,“到時候還可以讓神醫坐鎮打理,肯定生意興隆。”
怎麼陰陽怪氣的?
“嬤嬤,您什麼意思啊?”,紀纖雲凝眉,她可不稀罕這種啞謎。
桂嬤嬤怪笑著攤攤手,“就那個意思嘍,你那麼聰明,不用揣著明白裝糊塗。”
隨即,冷下臉,氣哼哼走了。
紀纖雲是一頭霧水,更年期?
晌午給她盛飯挺熱情來著,半天功夫,冰火兩重天?
估計是看她沒按照那掌故的意思振興家業吧?為了旁人的事情,打抱不平到那樣?
唉,喜怒無常的桂嬤嬤。
唉,喜怒無常的冥王。
這倆,不愧是親人,太他娘的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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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黑透。
冥王府前院,燈火通明。
桂嬤嬤把幾樣飯食放到桌上,看著端坐書案後的人,心疼的不得了,“王爺,您得愛惜身子骨啊,才受了那麼重的傷,飯食都不顧,哪能養的好。”
“奶娘,我有分寸的。”,齊淩霄起身往餐桌邊走,難得的溫和,待坐到椅子裏就挑眉看向一垂頭耷拉腦的年輕男人,“仲琛,過來。”
梅仲琛彎腰駝背垂著胳膊,一步一步湊過去,滿滿的生無可戀狀,歎氣都是誇張的惹人發笑,“我的哥哥啊,你就不能高抬貴手,把我當個屁先放回去?快馬加鞭趕回來,日夜兼程,瞧瞧我的眼珠子熬的,不知道的還以為紅眼病呢。你知道我,睡得不夠就 頭疼,就饒了我吧?”
“飯可以不吃,事情還是要做的。”,齊淩霄不為所動,慢條斯理的拿起羹匙,“吃完繼續議事,你可以看著。”
梅仲琛扶額,垂眉耷拉眼長長呼出一口氣,之後乖乖爬到桌邊去,很是秀氣的五官愁的皺到一處,認命的不滿,“唉,敗給你了。長此以往,我的天人之貌,早早的就得成老菜皮。愛慕我的那些姑娘,不知得多傷心。”
表弟除了沒正行就是沒正行,齊淩霄早已習慣,直接無視,優雅卻速度不慢的把食物送到嘴裏。
被當空氣,梅仲琛懨懨的看向桂嬤嬤,求安慰,“嬤嬤,還是您好,知道我累的要死了,送鹿肉羹給我補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