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種擔憂,顏季明卻不能明白地宣之於口。首先,安節度對顏家有恩,他不能因為安祿山的實力過於強大,就汙蔑此人圖謀不軌。其次,以他現在的身份,即便把自己的擔憂說出來,也沒幾個人會認真聽。反而會讓大夥覺得,父親和叔叔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得了人家好處之後還反咬一口。
好在,座中有幾人一樣心憂國事,聽聞顏季明開了個頭,就立刻順著同樣的思路想了下去。“禁軍糜爛,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而如今邊鎮上諸將的勢力越來越大,對朝廷而言,這恐怕不是一件好事!”張巡本來就以正直敢言而聞名,心中想到了什麼,嘴上立刻就說了出來。
“張大人這話就沒意思了!咱安西鎮的高帥和封帥,對皇上可是一直忠心耿耿!”彼此的利益不同,看問題的角度自然就不同。見張巡言談中似有所指,周嘯風立刻板起臉來,大聲反駁,“況且西域距離長安有數千裏之遙,如果主帥事事都需要向朝廷上奏,卻沒有專斷之權,等到朝廷的批複下來,恐怕黃瓜菜早都涼了!”
“張某無意影射高帥和封帥!”張巡趕緊拱了拱手,低聲賠罪。“張某隻是就事論事而已,邊鎮兵強,腹心空虛,實非國家之幸!”
趙懷旭把眼一瞪,怒氣衝衝地說道:“那是禁軍自己不爭氣,關邊塞幾鎮屁事?你可知道,帶著白帽子的大食人已經快打到熱海邊上了!這些年來,全憑著安西子弟浴血奮戰,才把他們頂在了恒羅斯河對岸。如果再有人胡言亂語,說得朝廷起了削減邊鎮兵馬的念頭,玉門關外三千裏江山,恐怕早晚不複為我大唐所有!”
“若是中原有事,安西四鎮保住了,又有什麼用?”雷萬春聽不太懂雙方在爭論什麼,完全憑著個人好惡,站在了張巡的一邊。
“保住了四鎮,就保住了中原重奪西域的機會。否則,一旦讓回紇,突厥、吐蕃和遠道而來的大食人勾結在一起,大唐將永無寧日!”李元欽也不肯示弱,把安西軍眾將的一致看法大聲說了出來。
眼看著雙方你一言,我一語,把好好的盛宴攪翻了個,高適趕緊笑著打圓場,“嗬嗬,幾位都請息怒,且聽高某說一句。京畿之地已經近三十年未聞角鼓之聲了!禁軍散漫一些,恐怕在所難免!但如今陛下對此已經有所察覺,所以才委托封將軍重整飛龍禁衛,並且招募良家子弟入伍,憑本事授予武職。像明允、守直這般的少年才俊,不已經都暫露崢嶸了麼。照這樣下去,不出三年,禁軍必然會脫胎換骨。而其中表現優異者,又可以奉命到邊塞建功立業。屆時,恐怕幾位剛才的爭論,全都成了杞人憂天!”
“那倒也是!”周嘯風想了想,低聲回應。西域地廣人稀,中層將領們折損後一直得不到足夠的補充。如果這次整訓中發掘出來的人才,如王洵、馬方和宇文至、韋玨等能被陛下指派到安西軍中,就令人高興了。
“高書記此言,如同醍醐灌頂!”同樣的話聽在張巡和顏季明的耳朵裏,卻有了另外一番感悟。經過京師大營整訓的軍官,對朝廷的忠心肯定不成問題。將他們派往邊鎮之後,就能成為朝廷的耳目和爪牙。不但對邊鎮重將可以起到監督作用,慢慢地還可以形成一股牽製力量,讓心有異圖者不敢輕舉妄動。
“所以,我等不必杞人憂天!”高適舉了舉酒盞,笑著提醒,“否則,恐怕對不住公孫大家和白行首的絕世歌舞!”
“的確如此!”眾人立刻醒悟到,此地不是爭論的合適場合,一齊笑著點頭。
“那就幹杯,為我大唐國運!”高適抓住機會,大聲提議。
“幹杯,為我大唐國運!”無論文人武將,都放下了剛才因為爭論而引發的不快,大笑著舉起酒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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