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在盾牌之下的那件,則無論如何都叫不上名字了。光看外觀,可能是一把特大號的流星錘,但鏈子卻隻有三尺多長,根本不能當暗器使用。而錘頭表麵也非常怪異,竟然鑄了很多銳利的鐵三角,黑漆漆放著冷光。錘柄與錘頭也不是一個整體,相互分開,靠中間的鐵鏈子鎖在了一起。
“我也不知道該叫它什麼?算是鏈子錘吧!”高適搖搖頭,笑著解釋,“幾個月前滅了一夥沙盜,從一個賊頭的隨身包裹裏找到的。估計是大食那邊流傳過來的奇門兵刃,沙盜們得到手後卻不會用,所以當做寶貝帶在了身邊。你的膂力甚大,近戰時用橫刀恐怕未必順手。不如試試這兩件家夥。那個盾牌,可以直接套在左臂上,用來擋箭擋刀。那把鏈子錘,則握在右手裏,使足力氣輪圓了,一般人初次遇上,很難招架得住!”
“嗯!”參照高適的介紹,王洵將盾牌套在了左臂上,右手順勢拎起錘柄。“感覺不錯,特別是這把錘子的份量。以前用橫刀,總覺得輕飄飄地像拎著根樹枝!”
“試試!”高適笑著鼓勵。
王洵輕輕點頭,策馬跑開數步,迎著凜冽的寒風輪開手臂。第一下有些生澀,扯回來的錘頭差點砸中胯下坐騎。第二下稍好了點兒,但胸前空門大露。第三下,第四下,他慢慢找到了些感覺,將鏈子錘越輪越快。第七、第八下,相繼揮出,隱隱帶著風的尖嘯。第九下,第十下,第十一下.......,漸漸地,整件兵器化作一道烏光,圍著他上下左右不停翻滾。
“好!”高適的部屬中不乏識貨之人,立刻扯開嗓子喝起彩來。方子騰等人緊隨其後,不停地用力拍巴掌,“好!好!王校尉,好樣的!”
不願意在人前過分賣弄,王洵慢慢地收了勢子。打著馬緩緩跑回,將兵器掛在馬鞍下伸手可及之處,然後笑著向高適抱拳,“達夫兄......”
“再多囉嗦我可生氣了!”知道王洵想說什麼,高識ブ彌卸崠擲先一步打斷,“快滾吧,趁著天色還早。到了疏勒之後,記得托人給我捎個信!”
“一定!”王洵楞了楞,然後展顏而笑。“哪天回到長安,我再請你喝酒!”
“一定!”高適將眼睛眯縫起來,輕輕揮手,“前提是你活著回來!記住,別丟咱們中原男人的臉!”他知道把兵器自己送對人了。遠處的萬裏黃沙,跟王洵馬鞍下黑漆漆的兵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再配上王洵那九尺高的身板,不用交手,氣勢上就壓了敵人一籌。
“參軍大人!”望著王洵一行人的背影越走越遠,一個身穿黑色鎧甲的武將湊到高適身邊,壓低了聲音提醒,“您真的要放他們走?昨天古力圖將軍可是說.......!”
“怎麼?難道你想劫留朝廷撥給安西軍的輜重?”高適在馬背上迅速轉頭,臉上的表情與一刻鍾之前若判兩人。“還是你覺得這陽關城,應該換個守將了?”
“我,我不是那個,那個意思!”黑甲武將不敢與高適的目光相對,垂下眼瞼,低聲解釋,“屬下,屬下隻是覺得,覺得日後哥舒大將軍若是追究起來......”
“哥舒大將軍追究起來,自然有高某頂著!”作為哥舒翰的私聘心腹,高適卻沒有對東主唯命是從的覺悟。冷冰冰地回了一句,再度將麵孔扭向遠方。
黑甲武將嘴唇嚅囁了一下,不敢再多說了。眼前的高參軍雖然握起筆來寫得一手好詩,掌中握著刀時,殺人卻也不含糊。他的前任和雪山腳下那些強盜們就因為小看了這位大詩人,最後落得身首異處。他可不想重蹈別人的覆轍。
“哥舒大將軍會明白高某為什麼這樣做!”仿佛為了讓屬下心安,高適放緩了語氣,低聲解釋,目光卻依舊盯著黃沙和藍天之間慢慢消失的人影,“欠楊國忠的人情,哥舒將軍隨時都可以還,主動權在他自己手裏。可如果跟安西軍結了仇,主動權就歸了別人。馬上就起風了,大漠之中,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仇家!”
“起風了?”黑甲武將皺著眉頭遠眺。萬裏瀚海靜靜的,沙子在陽光下泛著水一樣的波紋,哪曾有半點兒變天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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