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門攬客人,沒憑沒據據人於門外怎麼也說不過去。要找證據,就要找行家了。
青年把精鹽灑在桌麵上,桌麵是黑色大理石,白色的晶狀體很明顯。將一張鬼牌的背麵在精鹽上摩擦一下,然後隨意塞到洗好的一疊牌裏麵,再放到橫肉臉的前麵讓他切牌。橫肉臉隨便切牌。
青年揭開切下的那疊牌的第一張——正是方才的鬼牌。
“精鹽顆粒雖然微小,但是可以在平滑的牌與牌之間起到滾軸的作用。而那張桌布是白色的,所以很難發現上頭灑了精鹽。”接下來的話不用他說了,這些在牌桌上久經陣仗的家夥自然能夠想出利用這個辦法贏錢的過程。
千術千人千樣,但是能瞞過青年眼睛的還在少數。他觀察了一陣,發現褐發男但凡拿什麼牌在桌麵摩擦,那些牌就會在下一局落到他手裏。他心裏有底了,於是上場,不斷提局刺激他頻繁做動作以作確認。後來舔濕手指,借著拿煙灰缸的時機在桌布上抹一下。果然,他嚐到了鹹味——水落石出!
橫肉臉怒氣衝天,握緊拳頭衝出去。衝進撲克房,他伸手在褐發男手邊的桌布上抹一把,然後舔手指。褐發男人霎時麵如死灰,跪倒在地上。
“饒命……大哥……饒命……”
“誰你大哥!”橫肉男將膝蓋正麵撞向他的臉,鼻梁當場折斷,鼻血濺了一臉,慘不忍睹。“你x的,敢在老子的場子出千!”揪著灰褐的頭發,拖到牆邊將他的頭地往牆上狠狠撞去,一聲聲沉悶的“嘣嘣嘣……”如同撞在現場每個人的心上,人人噤聲,大氣不敢喘一口。
隔著房門,青年聽著那邊不斷傳來的聲響,咒罵、哀號、尖叫……
他忽然覺得很疲倦似的,舒一口長氣,閉起雙眼仰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唯有手中一直拿著撲克,手指微動間,一張張牌神奇地出現和消失,宛如魔術。
幾分鍾後,場子裏的打手把褐發男拖到外頭,扔在後巷。醉酒的流浪漢被驚擾,罵了幾句又到別的地方繼續躺下。
青年靠在牆上緩緩地吸煙,看著橫肉臉過來,麵無表情地說:“說好不下死手的,怎麼還把他整成那樣?”橫肉臉揉著打疼了的手,不滿地說:“聽你的話沒有廢了他就夠仁慈了。不揍頓狠的,傳出去我們要讓人笑話。你也真夠效率,我們盯了他一個禮拜都沒用,你一個小時就解決了。”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自然的事。尾款記得付清,我明天會查賬,遲了我要收利息。”
“你小子!就往錢看!”橫肉臉捶了他一下。他輕輕扯了一下嘴角,把煙擰在牆上,沿著陰暗的牆根走進更深處的黑暗中。
這個夜晚又落幕了,但是同樣的夜還會接踵而來。隻要這裏還有人,就會有賭局,就有他存在必要。
他是自由賭客,也是看場的打手,同時是深諳千術的高級老千。這種三重性質的人在賭場裏卻隻有一個身份——抓老千的老千,行裏人稱:暗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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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流浪行扶著牆根一步一晃地往街上走去。一輛黑色轎車如同暗夜幽靈般潛伏在街角。
流浪漢不穩似的摔倒在車側,隨後扶著車子掙紮著站起來。在那一瞬間,有些東西極快地從流浪漢的手心滑入車窗的細縫裏麵,落到車內。
車子不等流浪漢站穩就極快駛離,流浪漢又摔倒在地上。軟綿綿地躺著,他迷離的眼睛注視著夜的深處,喃喃自語:
“夜,快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