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完了，玉染，我們走吧。”知陌將碗收起來，伸手拉過玉染往外走。
玉染被猛的一拉，踉蹌了兩步後又站穩，繼續跟著知陌，手心傳來的溫度讓他有些不適應。
“姐姐，我也去！”旁邊的白衣少年掙紮著要站起來。
“白衿，你幫姐姐收拾一下碗筷吧，不然又要挨師爺打了。”知陌頭也不會的拉著玉染一路狂奔，瞬間就沒了人影。
白衿氣結，憤憤地跺了跺腳，隻能無奈地將碗摞起來。
知陌姐姐，真是討厭死了。
一路跑到大堂，已經有一些人在勾臉了，知陌讓玉染坐到椅子上，自己去拿油彩。
再一回身，便看到玉染安靜地坐在那裏，綠色的戲服襯的皮膚更加白皙。
這張臉，隨著歲月的更迭，變得越發的柔美。
雖為男子，卻有著連女子都羞愧的美貌，這也注定了他會成為一位風華絕代的青衣。
“玉染，今天唱的是哪出？”知陌用筆仔細的勾著眉眼，一筆一筆，生怕出現什麼差錯。
“牡丹亭。”
“那你就是杜四娘嘍！”
“嗯。”聲音有些輕，險些沒被聽見。
知陌心裏一緊，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玉染小時候就長得很漂亮，自幼也就被當做青衣培養，但他其實更想成為武生，但戲班子裏並不是他想做什麼就讓他做什麼的，一切都得聽師爺的。曾經自己看過玉染偷偷地耍槍，雖然身體看似柔弱，卻耍出了幾分風姿。
這也許就是玉染身處戲班也要有的夢想。
夢被現實打碎了，所以玉染並不樂意別人總是跟他談論他扮的角兒。
其實人各有命，一場戲便就是一場人生，總有人不滿意自己的出身，但終究隻能把戲演完，再做不了任何。
用筆勾上最後一筆，仔細打量著麵前的麵孔。
從來沒見過能比玉染扮起來更美的戲子，那是一種散發到極致的精致。
細筆勾勒的眉梢，輕挑的眉腳，淡粉的眼影染開，櫻紅的唇微張，散發出攝人的嫵媚。
這般容貌，世間又有幾個女子能相比。
收拾完行當，一行人馬就向著劉老爺府上走，知陌在戲班子裏是個打雜的，就沒跟著去，而是留下來看著院子。
知陌無聊地擦了下桌子，將抹布一甩，有些疲倦地坐在旁邊的板凳上。
其實自己也很想去的，玉染的戲一定很精彩。
玉染一顰一瞥的神韻定是誰也比不了的。
“夢回鶯轉，亂煞年光遍，”知陌自己想著也端起了架勢，輕唱出聲，“人一立小庭深院。”
心中暗笑，這還是她求著玉染教她的。
“注盡沉煙，拋殘繡線，恁今春關情似去年……”
知陌唱到高興處，院子門口卻想起了掌聲，在空寂的環境中顯得那樣突兀。
一轉身，門口處站著一襲藏藍色身影。
世界仿佛就在一刻靜止。
天地萬物，萬象俱散。
唯有那一抹藍，獨留眼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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