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大街上,人異常的多,何況那個多媒體樓靠近市中心。天色很昏暗,公交車的玻璃窗積著厚厚的水汽,使得外頭的景色更加模糊。我牢牢的攥著放協議書的包,無聊的在滿是水汽的玻璃窗上畫著圈圈。
四點五十七分,天快要入夜,多媒體樓已經燈火輝煌。門口林小姐早早候著了,見了我,連忙揮手。服務生禮貌的開了門,我進了這暖氣很足的大樓,對著滿是笑容的她,平靜的說:“讓你們久等了。這兒可是第一次來,沒想到如此豪華。”
她把我帶到隔壁的咖啡廳,廳內放著優雅的爵士樂,地毯很軟,坐著的有不少都是外國人。我們走到靠窗的座位,那個叫黛比的美國女人早已坐著,還有不離身的筆記本電腦。
香濃的咖啡輕輕的端到了我麵前,這是我覺得見過最好的咖啡了,我細細的喝了以口。很棒。在這優雅的環境,我頭一回感受到咖啡不僅僅隻是用來解渴的液體。
“真是不好意思,麻煩你大老遠的過來。”她笑著說。我剛從包裏拿出那份協議書,她囑咐說:“你仔細看過了嗎,一旦簽了,就要履行上邊的條款。”我點點頭,照她們的意思,我們互相簽了字。
“我隻想問,你們真的可以幫我找到我的卡——哦,不對,就是我小時候呆過的小村莊嗎?”
“隻要那地方還在的話,就一定可以找到。除非被水淹了,或是被外星人襲擊,嗬嗬。”她半開玩笑的說著,顯示出胸有成竹的樣子。
“那麼,什麼時候開始找呢?”
“現在不就開始了麼。”她依舊保持著笑容:“不過,在這之前我們需要向你了解一下情況,你能把以前所知道的東西係數說給我聽嗎?”
“可以,但是對於這協議書,我仍存有疑惑,在這之前,我想——”
“那是必須的,說吧。”
“我在協議書裏看到許多保密條款,為什麼一定要設立這麼多呢,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倘若能夠借助於媒體或者警方,不是更容易解決問題嗎?”
“你說的沒錯,確實可以,不過你要知道,客戶倘若能夠借助於別的方式,我們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懂我的意思嗎?”
“你是說不能借助於別的方式?”
“如果借助於別的方式,尤其是媒體,那麼結果就會公之於眾,顯然客戶不想看到如此的結果,而我們的優勢,就是除了受訪者,不會讓任何人知道調查的結果。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我沒有說話,就當是默認了。
“既然如此,請繼續你對於那小村莊的描述吧。”
“當然,那是我永遠不會忘記的地方,知道現在,我還沒有忘記我養父母的容貌和樣子,還有周圍的鄰居,在記憶中,他們都是當地的純樸農民。”
“你能記得是什麼時候到了那小村莊的嗎?”
“不記得了。”我皺著眉:“我隻知道記事的時候,就在那兒了,一呆就是五年。”
“一直住在那裏嗎?”黛比在一邊用筆記本電腦認真記錄著我說的話。
“是的,直至領走以前一直都住在那兒,沒有搬過家。”後來,我又訴說關於自己如何被生母找到,如何依依不舍的離開了呂家夫婦,情緒與之前和連連說的時候差不多,無論和誰說這些,總會不自禁感到不舒服。
“難怪你心心念念想要知道那兒了,我很同情你的遭遇,真的很同情,換做是我,我也極難接受這樣的事實,就這麼與養育五年的父母分離。”邊說,便向黛比翻譯著我說的那個故事。
“現在好多了,不過,尋到那個地方仍舊是我的夙願。”
“是的,我們盡力而為,其實要找到那兒,甚至找到呂家夫婦,對我們而言也很重要。那麼,你能夠在具體詳細的說一些關於呂家夫婦,還有他們家裏的情況嗎?”正在打字的黛比停了下來,注視著我。
我深深喝了一口咖啡,思索了片刻,說:“他們應該是普通的農戶,有一片地,家裏很簡陋,更別說有電器之類的東西。周圍的鄰居也都是農民,若要到鎮上去買東西,得走好長的路。”
“等等,你的意思是當時你居住的地方不在鎮上?”她打斷了我的話,就像殺毒軟件突然掃出病毒一般。
“是的,我養母有時會騎車子去鎮上賣菜,還會一起帶上我到鎮上玩,為了不讓我走丟,還特意帶著一個年長我許多的孩子看著我。”我意猶未盡的描述著。
“那個鎮叫什麼名字?呃——或者,大不大?”
“我不知道。”我長思許久。事實上,我從未如此問過,怎麼就沒想到呢,她倒是提醒了我,這或許會成為解決問題的關鍵:“對於那個小鎮的印象還是挺深的,大大小小的商店不算少,後來到了上海,在街上走著,甚至感覺上差不了多少。”
“照你說的,應該算是不小的鎮了吧。”
“可能吧。那是在江蘇的一個地方,雖然那個小村莊的名字改了,但一般鎮的名字不會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