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女士們,先生們,大家晚上好,歡迎各位能夠出席這次在明城數字製作基地舉辦的明城國際電影展。”
男主持說完,瞿夢影勾起一個微笑,漫不經心的上前一步,扶住話筒,同時也不動聲色的搶了鏡。
“這次電影展共分五個參選單元,和六個獎勵,我們邀請到了五名非常出色的人物為此次電影展頒獎。”
已經聽過無數次的套話,尉予喬聽得不耐煩,她目光遊離著,有些百無聊賴。
本來嘛,如果計劃得沒問題,她這次可以帶著《時荒》來參加電影展,可是出了這麼多意外,《時荒》推遲拍攝,她這次出席得就有點尷尬了。
《小城裏的采桑女》的確也入圍這次電影展了,但是前段時間,電影審查署出台了《限娛令》,對電影的尺度卡得很嚴。
尉予喬拍攝的《小城裏的采桑女》就屬於很不幸的那一類,電影背景是上世紀的某年代,反應了十年浩劫對於一個新生代女作家的摧殘,所以《限娛令》一出,《小城裏的采桑女》就處於了一種非常微妙的狀況。
有口碑,有票房。
但是在《限娛令》出台後不到一個周,全國影院下架了《小城裏的采桑女》,原班劇組人馬都知道形勢不妙,但還是在國外繼續上映了,國內的市場隻能放棄。
入圍這次明城國際電影展也是因為很早收到的邀請,並不是現在,所以這樣一來,尉予喬的這次參加就十分尷尬。
雖然現在娛樂圈不缺毯星,但是尉予喬不希望自己成為那樣的人,所以她心裏還是有些不痛快的。
蔣銘璽側過頭,輕聲問她:“怎麼,不喜歡?”
“沒有,就是覺得很無聊。”
她搖搖頭,本想托著下巴發呆,但突然想起來這可是全國直播,她可不能這麼隨便,隻好保持著優雅的坐姿,努力讓自己的一顰一笑都顯得清純可人。
“累了就歇會,不用勉強。”蔣銘璽捏了捏她的臉,“保持好心情,一會有更重要的事情。”
“什麼事情。”
“不告訴你。”
麵對她的好奇,蔣銘璽難得的和她開玩笑,並不打算說出來。
看到他一臉守口如瓶的模樣,尉予喬自己開始瘋狂的腦補起來。
更重要的事情還能有什麼,莫非是《小城裏的采桑女》可以正常參選?
可是劇組並沒有通知過自己呀,等等……
她全然忘記了自己今天沒有和光線的任何一個人聯係,無論是琳姐還是優優,恐怕沒有一個人提前知道自己今天會出現在這次電影展,還是以非常高調的出場方式出現的。
等回去之後一點老老實實和琳姐坦白,隨便她怎麼罵,自己都認了。
尉予喬已經能夠想象到今天電影展結束以後的情形了,不,也許不用到電影展結束,現在網上應該就開始瘋傳自己的事跡了吧。
盡管做好了麵對一切的準備,但她還是緊張。
台上一項項宣布著入圍名單,五個評委席隻有一處空著,其他四人不是投資商就是老戲骨。
當最後一個單元入圍名單馬上就要宣布的時候,蔣銘璽忽然站起了身,繞到主席台後側。
因為他提前告訴過尉予喬,所以她並沒有驚訝,反而很淡定的看著蔣銘璽作為評委出現在了台上。
聚光燈下的他豐神俊朗,眉眼如畫,靜靜地站在那裏就已經像是一幅上好的水墨畫了,氣質清貴高華,比一眾演員也不逞多讓。
瞿夢影手中握著一張卡片,她笑著和蔣銘璽道:“下麵是《一種注視》單元的入圍名單,我們有請AR盛世的執行總裁蔣銘璽先生為我們宣布入圍影片的名字。”
隨著前幾個單元的入圍結果宣布,尉予喬心裏對《才小城裏的采桑女》入圍的期待越來越低,雖然明知道不太可能,但她還是會忍不住去揣測,會不會……還有那麼一點點可能?
畢竟《小城裏的采桑女》無論是從劇情、配音、演員、剪輯、光感,哪一個角度來看都屬於一流水準,就是題材太敏感,很難有出頭之日。
祁紀澤早就憑著諸多影片順利入圍,他的作品多到爆棚,每一部都叫座,入圍簡直是輕而易舉。
“會不會很失望?”祁紀澤慵懶的看了她一眼,“你那部片子都死在電影審查署的手底下了,哪什麼比,不嫌丟人?”
他的話正好戳到尉予喬心裏,她本就耿耿於懷自己對影片的辛苦全部付諸東流,祁紀澤還偏要跑過來在傷口上撒鹽。
捏緊雙拳,她從唇齒間冷冷擠出了一個“滾”字。
祁紀澤不以為然,他瞅著台上的蔣銘璽,突然轉臉對尉予喬一笑:“以前我就很討厭你,覺得你什麼也不會,全靠你男人,現在我可憐你,因為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不想和你說話。”
她側過頭,專心致誌的盯著台上光彩照人的男人,半分目光都不留給祁紀澤。
“你的秘密,被我揭穿了,看到照片感覺滋味如何?”
祁紀澤的聲音嘲諷又涼薄,隻是“照片”那兩個字,讓她心跳一瞬間急促了起來。
“什麼照片?”
“果然……你不知道。”祁紀澤得意的說,“當然是你和蔣銘璽,還帶著一個小孩子,一家三口去遊樂園的照片。”
他每多說一個字,尉予喬就顫抖得越厲害,直到最後,她幾乎控製不住全身都在發抖。
一家三口、遊樂園……
可笑那天蔣銘璽說有人跟著的時候她還沒往心裏去,原來……原來早就被人偷拍了嗎?
祁紀澤先前的禮物,莫非指的就是這個照片?
尉予喬腦袋裏亂糟糟的,她已經徹底陷入了迷茫中,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難道祁紀澤以為他的那些黑料是自己曝光的,所以才用相同的方式報複自己?
真可笑,她根本就懶得搭理祁紀澤,越遠越好,怎麼會故意貼上去找事兒,祁紀澤是不是有問題,非得和自己較勁不可?
照片被泄露出來,不用想也知道現在網上一定充斥著無數對自己的熱議和扒皮帖子,所以今天蔣銘璽才會把自己盯得死緊,完全不讓自己有機會接觸到外界吧。
蔣銘璽他……既然已經知道了照片的事情,為什麼還會選擇在這樣的風口浪尖帶著自己一同出席,高調宣布?
他真的,什麼也不在乎嗎……
如果……
如果蔣政霖看到了,會怎麼辦?
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尉予喬已經沒有精力去思考對與錯,她甚至沒有精力去考慮下一步該怎麼做。
如今,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周圍忽然響起熱烈的掌聲,她回過神,發現大家的視線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台上的蔣銘璽拿著話筒,目光溫和,眸中仿佛隻有她一個。
身旁傳來竊竊私語,瞿夢影已經在催促她趕緊上台。
尉予喬對現在的狀況一無所知,根本不知道在她走神的那段時間內發生了什麼。
祁紀澤陰狠的看著她,語氣冷硬:“尉予喬,算你運氣好。”
而後麵的鄭鹿笑眯眯的對她大聲祝賀,笑容燦爛:“予喬姐,加油!恭喜你!”
周圍也有人也在對她發出友好的祝賀,可是她依舊茫然,無助的看向台上的蔣銘璽。
“入圍《一種注視》單元的影片是《小城裏的采桑女》,予喬,請上台來。”
蔣銘璽拿著話筒,再度重複了一遍台詞,她如夢初醒,這才想到去找劇組的身影。
可是目光裏,《小城裏的采桑女》劇組的除了林導演,其他人一個也沒出現。
她沒轍,隻能和林導演一起上了台。
台下烏壓壓的一片人,她心緒不寧起來,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麵對這樣聲勢浩大的場景,但她還是有些恍然。
可能是因為煩心事太多,她的表情也恍惚起來。
瞿夢影在一旁詢問林導演的創作心裏路程,林導詳細的說了。
瞿夢影又問其他人怎麼不在,林導說,因為某些原因,大家都對影片不抱希望了,所以沒來。
一問一答,問題一多,台下人的情緒就開始不耐煩起來。
本來麼,都是抱著入圍的心態來的,既然沒入圍,不如早散場,現在時間不算晚,也才七八點左右,很多人還可以趕一場通告或者補拍一場戲。
蔣銘璽就站在她的身旁,彼此之間呼吸可聞,聽到他平穩的心跳,尉予喬原本焦躁的心也慢慢放平了下來?
如果他打算做什麼,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可是什麼也沒有。
平平淡淡的收獲了祝賀,接過獎杯,跟著林導一起說完老套的感謝詞。
全程裏,蔣銘璽隻保持著評委應有的姿態,按部就班的完成了整個程序。
不知是失落還是慶幸,尉予喬懷著複雜的情緒走一下台,手裏還抓著獎杯,這是入圍電影展的證據,也是獲得年末金鍾獎提名的敲門磚。
遠遠的閃光燈亮如白晝,快門聲也此起彼伏,尉予喬勉強露出一個微笑,保持著良好的職業素養,對著鏡頭的方向,儀態萬千的走下台。
蔣銘璽上前一步,大方的牽住她的手,雖然互相之間沒有言語,但尉予喬已經懂了,他那無聲的宣告。
《一種注視》是最後一個單元,宣布完入圍電影,電影展基本上已經逼近了尾聲。
“我們提前溜走吧。”
回到座位上的他忽然在自己耳畔低語,尉予喬說不清心裏的感覺,酥酥麻麻的,整個人都像飄在了雲端。
今晚的一切都好像是在夢裏一樣,那麼不可思議,那麼匪夷所思。
太久沒有盡情的釋放過本性,他那帶著些許蠱惑的話一瞬間勾起了尉予喬心裏的頑皮心思。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鬼使神差的就點了點頭。
“好,我們走。”
不管會不會引起別人注意,不管媒體會怎麼報道,蔣銘璽就那樣光明正大的拉著她的手,逆著人流,走向了後門。
守在那裏的保安呆了,仿佛不能相信這樣盛大的電影展居然會有人提前離席,於是他傻傻的看著這兩人堂而皇之的離去。
後門直接同向地下車庫,下車的時候就有人把車子停好放在了這裏,蔣銘璽拉著她,越來越快,最後兩個人直接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