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舒瑤從陸曉瑩回來之後,當晚,顧楹鬆病情又再次發作了。他痛苦得在沙發上折騰來折騰去,時而又滾到地板上滾過來滾過去,時而又雙手抱著頭,狠狠地撞在牆壁上,口腔裏發出駭人喊聲。
衡舒瑤走近他,想用手去攙扶他,可雙臂剛伸出去,就被他一個鯉魚打挺,把衡舒瑤給遠遠的嚇到一邊去。如此幾次,均是如此,衡舒瑤根本沒辦法靠近他。
病魔死死的拽住顧楹鬆不放。
衡舒瑤在一旁看著,想幫又幫不上,心裏幹著急。她內心感受到的痛苦不亞於顧楹鬆本人。
跟病魔搏鬥良久之後,最後,大概是病魔被顧楹鬆屈服了,顧楹鬆慢慢鬆馳下來,趴在沙發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你沒事吧?”衡舒瑤這才得以走近他。
“沒事。”顧楹鬆整個人都虛脫了。
“來,來吧。”衡舒瑤把顧楹鬆的手臂搭上自己的羸弱的肩頭,踉踉蹌蹌地攙扶著他回房間裏。
顧楹鬆慢慢跌落寬寬的大床上,衡舒瑤用盡力氣,擺正他的身體,攤開薄被給他蓋輕輕上,“你先休息一會兒。”
衡舒瑤轉身想要離開的瞬間,顧楹鬆卻輕輕拉住了她的手。
“你能,坐一會兒嗎?”顧楹鬆微睜著雙眼,懇切地說。
這個時候的顧楹鬆脆弱得像個可憐的小男孩,衡舒瑤豈會忍心拒絕,於是坐落他床邊。
隻見顧楹鬆抿抿血色慘白的嘴唇,他的力氣似乎慢慢地回來了,他說話的聲音已顯得有些力氣,“化療所產生的副作用,你現在應該有點認識了吧?”
衡舒瑤微笑著看他。
顧楹鬆繼續道,“在你之前,來了好多護士,來了,可是幹的時間都不長,因為她們受不了。”
頓了頓,顧楹鬆又道,“你肯定也被嚇到了吧?”
衡舒瑤不置是否,臉上依然掛著淺淺的笑容。
見衡舒瑤還是不說話,顧楹鬆眼睛完全睜開來,又道,“我覺得,你跟她們是不一樣的。你不會,離我而去的,對嗎?”
衡舒瑤頭低低的,沉默了半晌,方道,“其實我對化療很了解。”
顧楹鬆靜靜地看著她,他覺得衡舒瑤這時候好像有話想跟他說。
過了半晌,衡舒瑤接著道,“對不起,我從沒跟你說過,其實,我是醫生。”
顧楹鬆笑笑,他一點兒也不感到驚訝,相反,他的眼睛裏還流露出一絲絲敬佩。
衡舒瑤離開床邊,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在她跟顧楹鬆透露這個底的時候,她心裏已悄悄作了一個決定。
“嗨,湯承德先生,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哪?”瑪玲圍著雪白的圍巾,身穿大紅風衣,腳踩黑色平底鞋朝湯承德款款的走來。其實,她是在房間窗口裏瞧見湯承德一個人在庭院裏,坐在長椅上,對著一湖秋池發呆,才有意朝他走來的。
她個子高挑,即使是身穿寬大的風衣,腳踩扁平的平底鞋,走起來路還是婀娜多姿的,顯得很有韻味。
“我不是在等你嘛。”看見瑪玲,湯承德心情一爽,笑著打趣道。
“是嘛,我看不像。”瑪玲大大方方地挨在湯承德身邊坐下,順手扯下脖子上的圍巾。
“怎麼個不像啦?”
“都寫在你臉上呢。”瑪玲俏皮道。
“有嗎?”湯承德眉毛一挑。
瑪玲眉眼含笑地瞟一眼湯承德,“說吧,雖然我不能為你分擔些什麼,也許,有事說出來,能讓你心裏輕鬆些。”
湯承德笑笑。
“笑什麼?你肯定又在操心你妹妹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