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的童年一直生活在大山裏,一座挨著一座,隻有一條溪流傍著山腳倔強的向外,穿過山洞,躺過石壁,帶著夢奔向遠方。
映山紅是這裏花的代表,紅的、黃的、紫的,漫山都是。春雨總是很柔情的,悄悄的滋潤著山裏的萬物,沉睡了一冬的大地慢慢的伸直了腰,打著哈欠,不時的給這裏的人們帶來驚喜。美味的野蘑菇、芬芳的野蘭花讓人愛不釋手、流連忘返,而最讓土豆垂涎的是牆角邊的芭蕉樹長出的瓢。爺爺打開來一個,裏麵長滿了一排排似豆芽的東西,土豆迫不及待的掰下一根塞進嘴裏,那個甜呀,一直流淌在心裏。
土豆家的老房子門前有一棵棗樹,正宗的蜜棗。爺爺喜歡躺在棗樹下,一邊聽著戲曲一邊搖動著手中的芭蕉扇,望著竹匾裏曬著的稻穀,臉上堆滿了豐收的喜悅。潛伏在棗樹上很久的蟬一時興起暴露了自己的行蹤,爺爺拿起一支竹竿,在竹竿前端又係上了一個大小適中的袋子,就這樣幾隻經驗豐富的蟬被拘了,又被加上了腳鐐,成為了鬥士,給大夥表演呢。爺爺的愛犬大黃從不遠處的桃樹下竄了出來,歡呼著,挑釁似的伸出了腳,不料,驚慌中踩死了一隻。
桃花開了,紅的、粉的,不遠處的石榴、月季、杏花也開了,連櫻桃、板栗都不約而同的綻放了。爺爺將板栗樹的花絮編成繩子,掛在牆角晾幹,到了晚上,點上火,一個絕佳的驅蚊神器就成了。
晚飯後,爸爸把家裏的電視機搬到了屋子外麵,媽媽也搬來幾張大竹匾,爺爺用上了白天晾幹的驅蚊神器,淡淡的清香在空中飄蕩。全家人圍坐著電視機,一邊嗑著瓜子。姐姐拿來幾個空玻璃瓶子,拍醒睡熟的土豆,追逐著黑暗裏不時飛過的螢火蟲。不遠處的池塘裏,蛙聲漸漸低沉,熱鬧的山村漸漸安靜了下來。
天邊才吐出魚肚白,剛學會打鳴的雄雞還在認真的做著準備,三叔公已經牽上他那頭老黃牛出欄了,兩頭牛仔緊緊的跟在後麵,一股濃濃的旱煙隨著風從三叔公叼著的老煙鬥裏飄了出來,見到正在溪邊洗衣的老李嬸,他猛地吸了一口煙,輕輕的道了一聲:“早啊”,老李嬸剛一回頭,三叔公和牛已經到了山坳的另一邊,隻有一股煙霧依稀飄在空中。
轉眼,嫩綠的麥苗已長到齊腰深了,豐滿的麥穗在風中搖擺著。陽光充足的山坡上,小麥總是要早熟一些,金黃的一片。這時的麥地裏總是有著說不完的秘密,會跳舞的蟲子在麥芒上歡快的舞動著,麥杆是春天裏最動人的樂器,最讓人驚喜的是,麥子還未收割一半,突然,一兩隻肥大的野兔從你手邊竄了出來,匆忙的奔向遠方,或是身後一大群受了驚嚇的野天鵝騰空而起,長嘯而去。
張二叔才割完地裏的麥子,還未來得及收拾地裏零散的麥穗,三叔公就帶著他心愛的老牛來翻地了。三叔公揮舞著手裏的長鞭,伴隨著他那宏亮的嗓音,老牛埋著頭,用力的拖著身後帶有尖頭的鐵犁,一圈接著一圈。太陽沿著村東頭的峽穀壁慢慢爬上了山頭,頃刻間,一切似乎都有了朝氣。兩盞茶的功夫過去了,三叔公卸下老牛身後那沉重的鐵犁,給老牛吃了兩個雞蛋,便坐了下來,拿起係在腰間的大煙鬥,盡情的吸了起來。
很快,新的生命將會在這裏誕生。
布穀鳥迎著太陽在空中盤旋著,三叔公從思緒中回過神,是插秧的季節了。
山腳下,那些依稀留著老牛腳印的稻田裏,被灌滿了水,鬆軟的泥土被平整得像一塊嬌嫩的豆腐,不忍心踩上一腳。綠蔥蔥的秧苗被一根根整齊的插到了泥土裏,新的生命曆程開始,小蝌蚪,大鱔魚成群結隊的在此安下了家,平靜的水麵泛起了漣漪。
炙熱的太陽不僅點燃了人們的煩躁,也將山裏的果子都烤熟了,紅的、黃的,掛滿枝頭。村頭的老村長今年59歲,在任已經16個年頭了,年輕的時候帶頭修水庫,患下了風濕和胃寒的老毛病,這天他早早的就換上了長衫,提著竹籃,挨家挨戶送果子。路邊的石榴在枝頭上張大了嘴巴,漏出滿嘴的紅牙,一陣風之後,杏子、板栗遍地都是。老村長和土豆的爺爺同歲,也是多年的摯友,就最後把剩下的果子都給土豆家送來了。或許是累到了,老村長也不推辭,在桌邊坐下,和土豆一家人一起吃起了熱騰騰的餃子。
周末是孩子們最開心的時刻,帶上心愛的彈弓,穿梭在各種果樹從裏,享受各種大大的滿足,炙熱的午後還能尋得一處午睡的好地方,美美的睡上一覺,睜開眼,村裏的炊煙早已升起,夕陽西沉,涼意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