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他:“你帶我去哪裏?”
“你想去的地方。”
我沒有告訴他,我想去的其實隻是一個叫“家”的地方,但是我已經沒有家人,所以去哪裏都可以。
我跟著他坐進一部黑色的車裏,雖然我坐在他身旁,但是絲毫感覺不到他的溫度,我甚至懷疑他是否就是傳說中的地底下冒出來的撒旦。
等我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他隻是勾了唇角掃了我一眼,“你很勇敢。”
我縮了縮脖子,收回觸摸在他臉上的手,尷尬地搖頭,“不,不,我其實隻是……”我想我不勇敢,起碼我沒有勇氣說其實隻是想知道這個人有沒有溫度,至少有沒有人體正常的36.3-37.3的溫度,好像是有的,因為手指上還留有餘溫。
為了掩飾我怵他的情緒,我故意笑眯眯地將臉湊向他,無辜地問:“大叔,其實你是不是想找小姐?可是明明小姐都是站街的,我可是蹲著呢你怎麼也找我?”
他隨手拍了拍我的頭,像是敷衍流浪狗一般地語氣,“乖,很快就到家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突然有點雀躍又有點不安,反反複複的被這兩種情緒夾雜著,終於忍耐不過再一次地問道:“你帶我去哪裏?”
他說:“回家。”
一路上我都很安靜,因為回家兩個字。
我在想這個男人是不是會讀心術,他知道我對這兩個字沒有抵抗力,可其實他隻是很煩我在一旁跟個小鳥似的嘰嘰喳喳不停,雖然他一絲不滿的情緒都沒有表露出來,但我知道他不喜歡別人吵他,以至於後來我每次想要激怒他時都會不停地在他耳邊吵。
下車的時候他走在前頭,我看著那筆直的背影有些發愣,因為從來沒有見過無論是站著坐著還是走路都這麼挺拔、筆直的男人,我偷偷地笑,卻被他發現。
“在笑什麼?”他回過頭來。
我跑上去,很好奇地問:“為什麼你要站得這麼直?”
他沒有理我,徑直往前走。
“喂,你怎麼這麼沒有禮貌,我問你話呢。”我追著他的腳步,一直都在追著他的步伐前進,他邁左腳,我跟著邁左腳,他踏右腳,我跟著踏右腳,我總是習慣性地踩著他的影子在走,而他從來沒有給過我機會去踩上他的腳,也就是說他從來不會停下。
這時有個老頭迎候在大門口,他見著我們到來畢恭畢敬地鞠了一個90度直角的躬,我有點被這陣勢嚇到,還沒緩過來就聽那個老頭喊了一聲:“歡迎回家,將軍。”
將……將……將軍?
“將……將……將軍!”
我手足無措,開始大喊,完全亂了陣腳。
我的心理第一反應是:“天啊,現在是什麼年代?還有將軍嗎?”
我的心理第二反應是:“我靠,我竟然被一個將軍拐賣?”
我的心理第三反應是:“媽啊,我剛才還說他要找……小姐……”
我的內心開始不斷掙紮,反複告誡自己要淡定要冷靜,可是我滿腦子都是“將軍”這兩個大紅字在飄啊飄蕩啊蕩。
“這是家裏麵的吳管家。”他麵無表情地向我介紹。
“這是……”吳管家狐疑地看看我,再看看他,那眼神好像不知道我是打哪裏冒出來的,隻是不討厭,就是特喜感的眼神。
“馬路邊撿的。”
吳管家很驚訝的“阿”了一聲,我忽略掉前一秒心往下沉的感覺,很瀟灑的攤手,“好吧,我沒爹沒娘沒親人,我無家可歸流浪兒,還沒感謝你撿了我,不然我今天睡覺都成問題了。”
我很老實地全盤托出,沒爹沒娘不丟臉,無家可歸也不恥辱,在這個吃人的社會,我的自尊我的臉麵又算得了什麼。在母親病倒的時候這些所謂的人最可貴的東西,早就被我跪在膝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