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懷澤在床邊坐下,低聲道:“嫣然,是表哥不好,不該弄傷弄疼你。”
有難以壓抑的沉重情緒,盤旋在心口,煩躁的幾乎要炸裂開來,喬嫣然靜靜開口:“我要回家。”
盛懷澤擰著一雙刀裁似的劍眉,道:“你能別再和朕倔了麼?”
喬嫣然隻輕聲反問:“那表哥能放了我麼?”
盛懷澤脫口而出,毫不猶豫:“絕不可能。”
喬嫣然動了動胳膊,有揪心的疼,再道:“你總讓我聽你的話,別讓你生氣,別讓你傷心,可我從來都沒想過嫁給你,因為你是皇上,幾乎所有的人都勸我,不要悖逆你的話,讓我乖乖聽你的話,你送我的東西,但凡我不想要,你便要罰做東西的人,你待我是很好,可我卻過得很累。”
望向蹙眉不語的盛懷澤:“上次的生死關劫後,我已想通了,我本就沒剩幾年好活,如今,我隻想隨心而過,我心裏一點也不想嫁給你,我知道你生氣,你想打想罰想罵,我都認了。”
聽了喬嫣然的話,盛懷澤並沒有生氣,隻是神色有些難言的複雜,好半晌,才緩緩道:“等你養好了傷,朕會派人送你回家;等我料理完盛懷澹,我會再娶你回來。”
磐石難移的執著:“此事,絕不可能更改。”
站起身來,朝外走出幾步,又駐足停下,也不回頭,再淡淡開口說道:“你若想見你娘,便讓人接她過來看你,還有,除了朕,你誰也嫁不得,你若敢嫁給別的男人,朕便殺了他。”
盛懷澤大步離去。
喬嫣然軟軟倚在靠墊。
落花不返樹,逝水絕歸源,隨心之所願,也絕不更改。
又到十五,月亮本該最圓的一天,卻因秋雨連綿,天色陰沉,難見月色。
遠隔千裏天涯,竟連可以共享的嬋娟之月,都沒有了。
窗外細雨淅淅瀝瀝,喬嫣然因傷了肩臂關節,一日三餐均由宮女親喂,過著名符其實的穿衣不伸手,飯來隻張口的生活。
與他國交戰,盛懷澤忙碌之極,卻仍每日抽空來看喬嫣然,與喬嫣然閑話之時,常常他說十句,也得不到她一句的回應,知她心裏必定惦念喬庭然,於是常揀了軍情奏報中,將有關喬庭然的境況告知於她,她聽了之後,先是輕輕一笑,隨即便又沉默無音。
舍不得罵她,更舍不得打她,加之天氣本就寒冷,她心中再這麼鬱結下去,難防再來一場大病,盛懷澤有些無可奈何的心煩如麻。
燭光搖曳,盛懷澤耐下性子開口:“嫣然,等雨停了,朕就讓人送你回去,你再吃點東西。”
喬嫣然端坐椅中,垂眸靜靜道:“我已飽了,實在吃不下去。”
盛懷澤放下碗,看著喬嫣然,她的下唇還有一道細細的血痂,是那日他失手捏傷她時,她忍痛之中一口咬下的。
當下也默語無音。
若非寒山寺那場意外,她現在早已嫁給他,縱然她的心不屬於他,可她會對他笑,會對他說話,哪像如今之景。
緩緩起身,溫聲囑咐道:“你好好休息,朕先走了。”
盛懷澹,你害懷瀠早夭而亡,害嫣然身體孱弱,朕一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去跟你的好母後,早日團聚。
九月十六,雨散日出。
盛懷澤履諾,喬嫣然歸家。
歸到花園之時,喬嫣然對跟隨在側的人道:“你們都別跟著,我想一個人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