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涼亭中,空無一人,喬嫣然拎起層層疊疊的繁複裙角,踏入亭中。
那一日,喬庭然與駱承誌在此喝酒,酒壇亂滾。
喬庭然喝得酩酊大醉,直接一頭栽睡過去。
駱承誌明明也喝得神智不清,卻仍能冷漠著臉色,清明著眼神,起身的姿態,腳下的步伐,都穩當的不可思議,卻轉眼之間,一腦袋撞到了亭柱之上。
當時,她好笑到目瞪口呆。
尋到那一樁亭柱,喬嫣然伸手輕輕觸碰,隻有冰涼,沒有溫度,駱承誌,你什麼時候能回來。
喬嫣然歸家後一人散步,喬娘聞知此訊,帶人過來尋她,見小閨女正摸著冰冷的柱子發呆。
喬娘走入亭中,溫聲問喬嫣然:“嫣兒,回來了怎麼不去見娘,反倒在這裏發起呆來?”
喬嫣然回神,柔柔笑道:“怕您拉著我,說著說著就又開始流淚,我自小就讓您操心,不願看到您再哭了。”
喬娘摸摸喬嫣然的臉,慈和的笑:“娘不哭,你跟娘先回去歇著,你兩個表哥都不在侯府,明天,咱們去看你舅舅。”
喬嫣然頷首應道:“好。”
手離開柱子,人離開亭子,亭中再度空無一人。
次日,天氣晴好,喬嫣然與喬娘前往武安侯府。
虞老侯爺過世,虞以弼和虞以弘出征,女兒家均已外嫁,偌大的侯府主子中,除了武安侯虞子瑾外,隻有他兩個兒子的夫人,和長房長孫虞修武。
虞子瑾賦閑在家,便親自督導虞修武學業。
虞修武今年已過十歲,小小年紀,已英姿勃勃,不負虞氏以武安邦之風采。
虞子瑾與喬娘是一母雙生的同胞姐弟,自小感情深厚親熱,喬娘近嫁在京,喬老太太雖脾氣潑辣,卻和親兒子的媳婦處得很好,有事沒事常會讓兒媳婦回家探望。
喬嫣然能離家的機會很少,除了皇宮,最為熟悉的便是武安侯府了。
幼時,喬嫣然不似別的孩童,能蹦蹦跳跳自在玩耍,虞子瑾便常帶著喬嫣然在湖邊釣魚。
那時的喬庭然,正是最調皮搗蛋的時候。
喬嫣然坐在湖邊釣魚,喬庭然便下到湖裏,攪動一池湖水翻亂,擾得喬嫣然一條魚都鉤不著,氣得喬嫣然舉著小魚竿,啪啪啪敲打在湖麵,濺喬庭然一腦門水花。
喬庭然樂得哈哈大笑之餘,卻從湖裏摸出一尾錦魚,掛在了喬嫣然的魚鉤之上。
喬嫣然舉著魚竿,非常無語,喬庭然腦門被濺上的水花,卻明明晶晶的閃亮著。
隻要喬庭然在,她就沒有釣不著魚的時候。
喬嫣然站在湖邊,靜靜凝望,陽光下,波光粼粼的閃爍。
這一汪湖水,幼時是喬庭然、虞以弘和喬嫣然常玩耍之地,喬庭然愛下到湖裏摸魚,虞以弘名家風範,隻陪著喬嫣然坐在湖邊,靜靜釣魚。
歲月一枯又一榮,一榮又一枯。
漸漸地,他們都長大了,虞老侯爺卻老了,腿腳不靈便,再拎不得長槍,上不了戰場。
虞子瑾怕父親孤寂,因為老侯爺眼花,視物不清,所以這汪湖裏,總是養滿了魚,擁擁疊疊的一大片,比街道上的人流還多。
所以,喬嫣然每次在這裏釣魚,回回豐收滿滿。
如今,虞老侯爺已不在,也沒有年少不知愁的孩童,常在這裏玩耍,湖裏的魚也漸漸地變少,再不複之前的熱鬧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