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雨恭聲答道:“夫人,小姐剛沐浴完,還沒睡下。”
喬嫣然起身離床,出門迎接喬娘進來。
喬娘牽著喬嫣然的手回到內室,看到鮮紅的嫁衣擺在床上,不由笑道:“嫣兒,怎麼把嫁衣拿出來了?”
喬嫣然目光一轉,垂頭羞澀道:“我想再試一試。”
喬娘展顏輕笑,動手拿起嫁衣,慈愛道:“姑娘嫁人啊,一輩子就這麼一次,來,娘幫你穿上,娘的小寶貝也終於要嫁人啦。”
霞帔豔紅,黑發垂肩,嫋娜聘婷,美人如畫。
喬娘左看看右量量,滿意之極:“果然還是娘的女兒最好看。”摟抱著喬嫣然坐在床沿,喬娘輕聲道:“嫣兒啊,娘跟你說點事。”
喬嫣然正撥弄著衣裳的流蘇,語氣隨意道:“什麼事?”
喬娘輕咳一聲,緩緩道:“自來,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男女結成夫妻,便可同床共枕。”
等等,這話怎麼這麼耳熟呢。
喬娘已再和聲絮絮道:“洞房花燭,新婚之夜,男女需共行周公之禮,這個周公之禮呢,需要男女都寬衣解帶,身子……”
喬嫣然低咳一聲,輕輕打斷道:“娘,這些話,姑姑已對我說過,您不用再和我講這些。”
喬娘又驚又疑:“說過了?”確認道:“你都明白了?”
喬嫣然再低咳一聲:“那些個宮廷秘畫,我也看過一點。”
喬娘心裏有點淡淡的傷感,這些話不應該由她這個親娘講麼,被一躍而過的感覺,還真有點不爽,她就這麼一個親閨女,這些話不對她講,她還能對誰講去哎。
想了一想,喬娘又低聲道:“嫣兒,你現在身子還不太好,這個房事呢,可不能太過頭,承誌言語倒待你溫柔體貼,不過,他這麼大了,還沒有過女人,這個男女之事吧,娘還真不確定他懂不懂憐香惜玉……”
喬嫣然默默地囧了:“……”
喬娘停了一停,然後再道:“你三哥和他關係好,娘改天讓你三哥去給他提個醒,得多愛惜著你點,你們到時雖是新婚期,他還需多克製一些,等你身子大好了,你們再隨意……”
喬嫣然繼續默默地囧:“……”
已被未來嶽父委婉提點過此事的駱承誌,縮在牆根也默默地囧:“……”
喬娘撫了一撫喬嫣然的長發,繼續言傳身教:“還有,這個男女之事呢,可不能太慣著他,這男人啊,就喜歡得寸進尺,你讓著他一次,他下次就能變本加利……”
喬嫣然依舊默默地囧:“……”
躲在牆根的駱承誌,囧囧地為嶽父歎息,同時也為自己默默點蠟,變本加利什麼的,好像在描述一隻禽獸……
喬娘默囧夠了喬嫣然,掩嘴打一困倦的嗬欠,起身道:“嫣兒,娘累了,就先走了,你也早點歇著。”
喬嫣然起身相送,直至喬娘出門。
而後坐在燈下,拿手撐著額頭,等駱承誌過來。
燈下看美人,美人影如畫。
駱承誌在喬嫣然背後立了許久,喬嫣然一無所覺,直至一聲輕輕地低咳聲響起。
喬嫣然回首,眼睛明潤的閃亮,低聲喚道:“你來啦。”走到駱承誌跟前,原地轉了一個圈,紅裙下擺開出一朵鮮豔的花,笑問道:“好不好看?”
駱承誌頷首,誠實道:“好看。”
喬嫣然眼珠子一轉,再問道:“是我好看,還是衣服好看?”
駱承誌輕輕抱住喬嫣然,柔柔含笑:“都好看。”
喬嫣然埋首在駱承誌懷中,奇道:“為什麼你每次來,都悄無聲息,一點動靜都沒有?”
駱承誌的手觸著絲絨繁柔的長發,低笑道:“若沒這個本事,我早讓你家的侍衛,不知逮著多少次了。”
喬嫣然拉著駱承誌坐下,關懷地問道:“你今晚喝了多少酒?頭暈不暈?”
駱承誌凝視著喬嫣然:“喝了不少,不過頭不暈。”
喬嫣然似笑非笑道:“你沒騙我吧,我可記得,你有次喝酒之後,看著十分清醒,誰知扭過臉,就一腦袋撞柱子上了。”
駱承誌摸了摸鼻梁,甚是尷尬地喚道:“阿嫣……”
喬嫣然倚著駱承誌的肩,輕聲道:“醉酒很傷身的,你別總喝那麼多,喝不動了就別硬撐,裝醉你會麼?”
駱承誌抱著喬嫣然低低發笑:“你三哥今天就故意裝醉。”
喬嫣然腦袋蹭了蹭駱承誌,莞爾輕笑:“我三哥精著呢。”
燈光柔和,溫情脈脈。
駱承誌攬著喬嫣然的動作,極盡溫柔珍惜,輕語道:“阿嫣,你困麼?累了就早點歇著。”
喬嫣然一動不動,隻摟著駱承誌不撒手:“我不想你走。”
駱承誌有些歡欣,也有點無奈:“我不能一直待在這裏。”
喬嫣然聆聽著沉穩有力地心跳聲,倍感安心的踏實:“你不是來無影去無蹤麼,又不會有人發現。”
駱承誌附耳低喃:“阿嫣,我是個男人。”
喬嫣然隨口道:“男人怎麼了,我就喜歡你陪著我。”
駱承誌輕咬喬嫣然白玉似的耳垂,低聲道:“你這個丫頭,怎麼就不知羞呢。”
耳邊的心跳聲怦怦加快,喬嫣然聽著聽著便樂了,揶揄道:“駱承誌,原來你這麼緊張啊。”
駱承誌碰了碰喬嫣然的額頭,輕語道:“乖,你該歇著了,明晚我會再來陪你。”
回到府裏的駱承誌,洗了個涼水澡,夜夜去看喬嫣然,對他而言,是一場巨大的意誌力考驗。
好在,她終於要嫁他。
四月初九,喬家嫁女。
出嫁前的最後一個晚上,喬嫣然由喬娘陪著,一睡到滿滿的飽足,待起床之時,天色早已大亮。
有條不紊地起身梳洗,再慢條斯理地用完早飯,早飯過後,在院子裏悠達散步了好一會,才回到房內,開始換衣上妝。
喬嫣然端坐梳妝台前,嫁衣鮮紅,薄施粉黛,因喜冠太重,便尚未戴在頭上,就這般和家裏的嫂嫂姐姐們聊話。
到了午間,喬嫣然再度不慌不亂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飯,而後半倚靠在床上,午後淺寐了好一會兒。
約摸時辰差不多,喬娘終於將喜冠,扣到喬嫣然腦袋上。
喬嫣然頓感泰山壓頂,不住地扭動脖子,珠玉漱漱作響,苦聲抱怨道:“好重。”
喬娘又好笑又無奈道:“嫣兒,忍著點吧。”
喬爹撫著胡子笑道:“你這個小嬌丫頭,以前總嫌頭上首飾重,說壓得脖子都直不起來,不願多戴,今天可不成,該戴的一件都不能少。”
房內圍著的眾人嬉笑,紛紛說吉祥話。
盛國男女婚嫁風俗,由家裏的兄弟將出嫁的姐妹,從閨房一路抱上花轎,到達新郎家門口時,再由新郎抱下花轎,一路抱至喜堂,行拜天地大禮,禮畢之後,新郎再將新娘抱回新房,而後出來待客敬酒,賓客散盡之時,洞房花燭伊始。
駱承誌帶著浩浩蕩蕩地迎親隊伍,來接喬嫣然上花轎之時,喬庭然正十分不滿地嘟囔道:“當初說好了,嫣然出嫁的時候,由我送她上花轎的。”
喬大哥和喬二哥心裏默默道:你現在不是抱不了麼。
喬娘眼神慈愛,輕聲道:“庭兒,你現在不是不方便麼,換你大哥吧。”
喬嫣然痛苦地托著沉甸甸的腦袋,一語定乾坤:“娘,三哥怎麼把三嫂背進來,再怎麼把我背出去,這不就好了?”
喬庭然立時眉花眼笑,喜不可言。
說話之間,外頭已有喜意連連的聲音傳來:“花轎到啦,花轎到啦。”
女兒出嫁前,需跪拜父母雙親,感謝生養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