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牢獄 二(1 / 2)

朝明的天牢,陰森而寒冷,隻見冰寒而微微有些生鏽鐵柱上,織滿了蛛網,因是冬天,寒風呼嘯間,不見蜘蛛的攀爬,卻是愈顯蕭瑟。

巴掌大的四角天窗,圍起晦暗的天,破敗而蕭條。

地麵上散落著年久的幹草,零零絮絮地鋪上了牢房黑漆漆的地板,有一捆捆圍在硬邦邦的土炕上,搭成一張寒酸的床鋪!

寒風呼嘯著,窗上糊起的棉紙一層緊貼著一層,微微發黃,堵也堵不住這滿牢房衝天的怨氣、戾氣!

紫茗麵頰滾燙,死氣沉沉地倚在堆起的幹草之上,隻是呆呆地,望著巴掌大的窗,怔怔的出神。

還好,是冬天,空氣裏彌漫著的騷臭的氣味不是很濃鬱,隻是四周嘈雜的呻吟此起彼伏,似乎時間久了,那些掙紮的受冤的人們,也習慣了這囚牢的生活,隻是時不時將眸子探向她,似乎是極為好奇,她犯了什麼錯,會有人忍心將她關到這破敗蕭索的死牢裏來。

紫茗的頭發早已散亂,隱約間夾雜著草屑,破爛的囚服下卻漏出瑩白如瓷的精致的皮膚,引得眾囚徒頻頻側目!

但,一整天了,紫茗依舊一動不動地望著窗外,撫摸著血跡斑斑的小腹,眼底時不時劃過一絲晶瑩的淚珠!

她從不曾哭泣,但是奈何,現在,卻隻想哭:她為他撬開了閉塞的心,而他也為她熔化了心寒的冰,原以為隻要相愛,便能生生世世地走下去,卻奈何一場場感情沉浮之後,他們彼此又回到了原點。她間接斷送了他的血脈情深,而他也徹底摧毀了她愛的勇氣,心也漸漸冷若冰霜!

他不願信她,她也不再信他。

當感情失去信任,也意味著愛走到了終結!

強求,又有何意?

她隱約間看見一個煙眉帶笑的女子,躡足在繁華沉浮的紫鵑花下,迤邐如畫,笑道:“此生看罷,如此心酸疼痛,你又何必,執著?”

她隻是迷茫地看著她,仿佛看到了黃泉碧落的自己,就這樣嗎?將紅顏剝落,削斷青絲如墨,枯槁了愛恨情仇,她已不再是她,隻是一個被感情命運當做棋子戲耍解悶的工具罷了!

棋子,從一開始,她就沒能掙脫棋子的命運嗎?

她恍然間想起,那個雨夜,一個陌生的男子,從她麵前經過,斷斷續續地說了些不尋常的話,她隱約記得,他說過:“她將一生流離,半生沉浮,命不得命,心不由心……”

似乎,自從她出生以來,從來沒有安定過吧!流離失所,混跡於茫茫人海,自以為將心錘煉的硬如鋼鐵,卻奈何……一場情殤,撕碎了她一切的堅強!

忽然,獄外的寒風直直地刺破了軒窗上的棉紙,洶湧地兜了進來,將她滿滿的兜在寒風裏……

“起來,起來,吃飯了。”一聲鐵索唏噓,牢門便被打開,牢外走進一個滿臉橫肉的癡肥獄卒,說話間肌肉抖動,邊喊邊甩著手中的長串鑰匙,將一桶稀爛雜亂的剩菜剩湯丟棄在紫茗麵前,不耐煩道:“吃飯了,你往日不是很得瑟嗎?現在怎得像條癩皮狗似得活如行屍走肉?哼,你囂張呀!說到你,你不過是借助了皇帝的皇權,欺壓良民罷了,你這種欺軟怕硬,嫉妒心強的女人,死了都算是便宜你了!”

那獄卒說話極為難聽,同處囚牢的犯人平日裏無聊慣了,聽到這趣事,自然都起哄道:“獄卒大哥,你說的這女犯人竟然還有著傳奇故事嗎?”

那獄卒見眾人趴著鐵欄,圍了過來,湊著耳朵好奇地張望著他,頓時生出一種優越感,於是便放下手中的家夥,湊向眾人的方向,唾沫橫飛道:“你們是鎖在牢房久了,並不大知曉這京都大事,我跟你們說……”

那些死囚吆喝道:“喝,可別是那家大戶人家紅杏出牆的小娘子。”

這一句話,激起了千層漣漪,原本眸色晦暗如死的死囚也吹著口哨,用盡自己狹小天地的想象力,汙言穢語起來。

那獄卒沾沾自喜,一次次打斷眾人的遐思,引起一串串絕望之巔那肆意張揚的笑意!

紫茗渾渾噩噩,並不是聽不到他們的話,隻是心痛的沒有了力氣,如行屍走肉般沉湎在巨大的悲苦之中,腹中寶寶掙紮著,卻怎麼也止不住流失的胎氣……

一陣迷煙,緩緩地輕輕地自破碎了棉紙的天窗彌漫而入,淡淡的帶著濃鬱的馥香,一瞬間,張揚著,散開……

牢內獄卒說的津津有味,自是沒有察覺到這煙霧的怪異。

紫茗卻是張開了眼,看著窗外漸漸沒入的朦朧煙霧,心道:“還有誰,值得她停留呢?”

過了片刻,紫茗聽不到獄內囚徒們說話的聲音了,這才看見一個人影,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推開牢門,對她道:“對不起,我來遲了。”

紫茗沒有抬頭,但是她心中卻是了然,沉默著,仿若千年玄冰!

夏月煙恍然間發現,紫茗渾身的冰冷之氣甚至比那寒風更重,隻是額上卻是詭異的滾燙著,燒的她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