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他終於移動了一下身體,“不?就這些?”

“西蒙——”瑪莎發現自己正攥著拳頭,她的聲音嘶啞,飄忽不定。“——你為什麼要問這些?我是說……”她沒有說下去,他走到床前,站在那裏低頭看著她,雙手插在褲兜裏。她有些顫抖,因為他的眼睛深不可測,她一點也讀不懂。事實上,他的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和別人睡沒這麼好,你知道。”他冷冰冰地說,“沒有比這更好的了,我對此有點經驗,相信我。”

瑪莎想,這真像場噩夢。“別說了。”她低聲說,“你以這種口氣說這件事,是在貶低我們的感情。為什麼?”

“你這樣和我睡覺,卻不同意嫁給我,你不認為你這是在貶低它嗎?尤其是在愛了我三年之後。”他語氣緩和,卻正說到她的痛處。

說什麼呢?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怎麼會在一夜之間變了一個人?這是為什麼?她說:“一定發生了什麼事,請告訴我。突然變成這樣沒有道理。”

“對我來說,太有道理了。為什麼要拖延不可避免的——”

“誰說是不可避免的?”她嚷道,以往的好心情一掃而光,“誰知道一旦這種激情過去,我們會不會彼此憎恨對方?也許你會發現我不能取代你死去的情人,即便我和她是那麼不同!”她以挑戰的目光抬頭盯著他,但是眼中卻充滿了淚水。

“這麼說我是對的,”他喃喃地說,“昨天下午我就覺得你有什麼心事。現在我知道為什麼了。”

“你什麼意思?”

“今天早上我起床給愛丁堡打電話,碰到格蕾斯,她告訴我,一天以前她做了一件事,可能不夠慎重——顯然這件事讓她整夜都感到不安。但是我向你求婚,完全是因為你,與莫拉格沒有半點關係。”他情緒激動地說,突然又加了一句,“我不想再花三年時間來談這件事,等待你做出決定。聽著——”他坐下來,把她的雙手掰開,然後將她擁入懷中。“——我們彼此很相配,我向你保證。在這方麵,我們一直如此——讓我示意給你看。”

他給她一個深深的吻,沒有給她回避的機會。她的嘴唇被擠壓著,幾乎喘不上氣來。她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著,他們之間有著強烈的欲望衝動。當他終於停下來時,雙方的感覺已是心照不宣。她茫然地想,就像一股電流,把兩人的心連在了一起。即使他們的身體沒有接觸,她的神經一樣在顫動,她同樣感到欲火中燒。

“我……”她低聲說,“噢,上帝,我不知道說什麼好!”

“說嫁給我。”他說,臉上這才現出淡淡的笑容。與此同時,他褪下她睡袍的吊帶,溫柔地撫摸著她。“我向你保證,我會盡全力決不讓你感到後悔。”

“如果我仍然說不呢?”瑪莎低聲說。

他把手拿開,“那麼我們就不會再像這樣下去了,可是為什麼你要說不呢?”

“這樣我們相互可以有更多的了解——我……”她止住了話頭,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他的嘴角一歪,“你還想了解我些什麼?我們在一起很盡興,你想你能和一個不喜歡的男人一起釣六個小時的魚而毫無倦意嗎?”

她看到他的眼中充滿得意的神情,她下意識地咬著嘴唇。

“我想那一次是一個試驗。”他繼續說道,“我想我沒有任何難以容忍的壞習慣,但是如果你發現有,隻要指出來,我會試著改掉的。”

“西蒙!”她懇求道。

他低頭看著她,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這是認真的?沒錯。你想知道我們將會有一個怎樣的生活?如果你想繼續做一段時間的模特,我不會介意的。我也不希望你在伊薇特困難的時候離她而去,隻要你不離開我,隻要我外出旅行的時候,你能和我同行。你想安頓下來過家庭生活我會很高興的,如果你喜歡住在這裏,我會安排我的生活,這樣我們的大部分時間就可以在這裏度過。順便說一句,這幢房子正渴望得到照顧和關注。你也許注意到了,那邊長滿了歐洲蕨,山上我還放牧了一些綿羊,好多羊我甚至都不知道它們的存在……但是也許我能給出的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你來作出選擇。你真想繼續過那種孤獨的生活,做你並不癡迷的工作嗎?而這一切我們完全可以共同分享的。你真的想擁有貓步下的世界嗎?真想盯著《時尚》雜誌封麵上的自己看個沒完,隻關心自己的長相嗎?”

這些話說到了點子上,甚至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她舒了口氣,心想,不,西蒙,我更在意的是你是否

愛我。我心裏有你,你心裏真的像我一樣也有我嗎?或者你想試著在你的生活中讓我取代莫拉格,或者也

許更糟的是,退而求其次?我能驅走籠罩在你心頭的陰影嗎?你說出了這些話,而我卻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你。

她猛地低頭看去,然後閉上眼睛,看到自己裸露的乳房和他強健有力的手放在她腰部的被單上。刹那

間她意識到,除了西蒙,她很難忍受被另一個男人擁入懷中,現在她更是不可能忍受了。所以如果你不能擁有一切,那麼就選最好的,她這麼想著。也許你該記得,這個男人這麼長時間以來都一直在你的記憶中,在你的心中……

“我答應嫁給你……”

五天之後,他們結婚了,除了格蕾斯和皮克頓,瑪莎認識的人中沒一個知道此事。

她覺得他在安排婚禮時,可以說是急不可耐。也許是她的眼睛裏閃過的一些困惑,使得他將婚禮安排在這個小島上一個美麗的石頭築成的小教堂裏,並讓格蕾斯將這裏布滿了鮮花,使之看上去全然不像是個婚姻注冊辦公室。同時,他還匆匆忙忙地帶她到愛丁堡買了婚紗。

在開車回馬爾島的途中,西蒙略帶笑意地說:“伊薇特也許會殺了我。”他們隨車帶回的婚紗他並未仔細看過就裝入盒子了。

“因為沒有通知她,她沒能到場出席婚禮?”瑪莎略作猶豫後問道。

他聳聳肩,“這也是個原因,但是我想得更多的是你結婚沒有穿她設計的服裝。”他停頓了一下,然後一隻手離開方向盤,把手放在她手上,非常自然地說:“我不知道格蕾斯是否將所有細節都告訴了你,不過莫拉格的母親曾計劃在倫敦搞一個大型婚禮,準備了各種裝飾品。那是一個勞神的程序,當然,我們最後不得不取消。”

瑪莎感激地反握住他的手,“我理解。”她輕柔地說,“可是除了夫人,我真沒有更親的人了。”

“她會原諒你的。不管怎麼說,是她把你送到我身邊的。而且她現在在巴林。”

瑪莎挑起眉毛,不解地看著他,“她去那兒幹什麼?”

“鬼知道,不過肯定與時裝有關。你會發現她又多了一個收藏,其中包括伊斯蘭教婦女戴的那種雙層麵紗。”

“真漂亮。”格蕾斯眼含淚水站在瑪莎身後說。

“謝謝。”瑪莎聲音沙啞地說,飛快地看了鏡中的自己最後一眼。婚紗裙長至腳踝骨,用的是珍貴的絲質塔夫綢麵料,上麵裝飾著小碎花。雞心領,袍袖,長至肘部,線條簡潔的A字裙,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她梳著一頭披肩長發,沒有任何頭飾。她的目光從鏡中收回,把玩著手指上的訂婚戒指。這枚戒指是西蒙帶她到愛丁堡挑選的,金戒上鑲了一顆珍珠大小的鑽石,價格令她咋舌。這時她的眼神卻有些黯淡,她茫然地對格蕾斯說:“格蕾斯,我不知道這件事我是否做對了。”

“親愛的,”格蕾斯也沒多說,隻是回應說,“如果你愛一個男人的話,就無所謂對錯。”然後她踮起腳尖,親熱地吻了瑪莎一下,又補充了一句:“別忘了,有我和你在一起。”說完這位老婦人離開房間,坐上西蒙開的車到教堂去了。

瑪莎乘皮克頓駕駛的美洲豹汽車去教堂,車上有一大束含苞待放的玫瑰花,周圍還布滿了星星點點的雛菊花。“這是西蒙先生送給你的。”皮克頓沒話找話地說。他好像是受現場氣氛的感染,一路上說個不停。他告訴她,他帶著相機。他說自己是攝影行家,因為他喜歡觀察鳥類,所以就用鏡頭記錄它們的生活。他對瑪莎說,他將拍下他們舉行婚禮的這一美好時刻,這些精美照片將傳給後人。他還不停地給她講述著他拍攝鳥的故事。

但是當她在皮克頓的攙扶下走進教堂那不長的走廊時,她仍然感到心慌氣短。見到西蒙後,她放鬆了一些。她不得不承認,當他們四目相遇時,他那充滿魅力的灰綠色的眼睛給了她所需要的勇氣。

“這麼說,這是一次充滿驚喜的蜜月了,到法國去度一個浪漫的蜜月。”她喃喃地說,那天的晚些時候,他們坐上了飛往波爾多的飛機。

“是的。”他們的雙手握在了一起,“我在夏朗德省有一幢小別墅,我們要完全靠自己生活了。你會做飯嗎?”

她瞥了他一眼,“你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