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一輛豐田轎車緩緩停在熟悉的車位上。前門打開，一個年輕男子習慣性的抻了個懶腰。對麵的玻璃門被人從裏麵推開，約莫四十多歲的清潔工笑著說道：“早啊，小李。”年輕人笑了笑點頭致意，“早啊，張姐。今天又被你趕在頭前了。”他走進剛被打掃完的前廳，笑著說道：“還有什麼活兒沒幹呢？我幫您吧。”李東陽來到這家律師事務所工作都六七年了，這些年裏不管是晉升骨幹還是招收見習生，他始終習慣性的在清晨與清潔工一起打掃衛生。李東陽在事務所內的口碑極佳，有一部分是出於這個原因。
時間到了八點十分，距離正式工作時間還有二十分鍾，兩名見習生和清潔工坐在前廳的長沙發上閑聊著昨晚的電視節目。李東陽從門衛值班室提來一壺熱水，佯裝生氣的對見習生說道：“大早上來了不去整理文件，坐在這裏閑聊什麼？”見習男生站起身賠著笑臉說：“這不所長出門旅遊去了，家裏是您當家嘛。俗話說得好，一人得道，雞...這個...”李東陽和沙發上的兩個女人不禁噗嗤一樂，險些將手上的水壺掉在地上。見習的女生笑著站起身搶過水壺，將茶幾上放好茶葉的四個杯子倒滿開水。李東陽又佯裝生氣的說道：“別以為給我拍馬屁就可以消極怠工，小楊你這工作作風需要調整調整，去，把昨天整理完的案件拿來看看，然後存檔。”小楊放下暖壺後無奈的聳了聳肩，“昨天我們不是看過幾遍了，還是你親手放進檔案櫃裏的呢。不會是你昨晚上喝多了故意健忘的吧，老大？”李東陽一臉嚴肅的坐在沙發上，突然莞爾一笑道：“所長剛出門就給我戴高帽子，小心張姐打你的小報告。”幾個人說說笑笑的時候，前廳的玻璃門打開了。一個五十來歲穿著貂皮大衣的女人先是一愣，隨後又賠笑似的走到沙發前說道：“李律師，您早。現在忙嗎？”李東陽抬頭看了她一眼，隨後起身伸出右手和她握了一下說道：“不忙。隋女士又是為了那個案子來的？”姓隋的女人點點頭，急切的回應道：“今天還得麻煩您，真不好意思。不過我有一個想法說給您聽聽，您看...”李東陽愣了一下，“來我辦公室吧，小楊也過來。”三個人進辦公室坐好後，女人從衣兜裏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放在身前辦公桌上，說：“李律師，我想請他們家撤回訴訟，把這事兒私了。當然我們可以賠償原款以外再加一筆道歉費用，您看這個方法可行麼？”李東陽一頭霧水的盯著女人的眼睛。“你說你能賠償原款，還能再加一筆？你能加多少？”“五萬。”連坐在一邊的小楊的蒙圈了，李東陽伸出食指在鼻間擦了擦，然後輕點了一下桌麵上的信封說：“那你這個是什麼？”“這個是我出的律師費，還有...恩...請李律師買煙喝茶的一點心意。”李東陽忍不住哈哈大笑，這一笑使得那女人不禁緊張起來。他收起笑聲，表情古怪。“隋女士，不是我不幫您的忙，現在我們重新談一下這個案子。您丈夫楊先生盜竊別人家的保險櫃，裏麵共有十萬元的現金，那錢是人家積攢下來準備給兒子買房子用的首付款。我和小楊去過您家裏問過您家各個情況，您家的財產包含房子在內，滿打滿算也隻不過值個十萬元，現在穿的這件貂皮大衣是最值錢的行頭。楊先生隻有一個弟弟在機關當科長，弟媳婦是地稅局的前台，他們有一個兒子在房地產公司打工。你們兩家的關係很平淡，不會平白無故借給您太多的錢。然後今天你來我這兒告訴我，短短三天時間裏你湊齊了十五萬...再多加這信封裏的錢，我隻能推斷這筆錢要麼不仁，要麼不義。咱們還是按照原來說好的方法，少賠償一部分，讓楊先生坐上三年牢吧。”那女人並不像身上所穿的大衣一樣端莊，新燙過的短發遮住一邊臉頰。聽完李東陽的話她不禁惡聲惡氣地喊道：“姓李的，老娘今天給你錢，給你麵子讓你牽個頭兒把這事兒私了，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娘我現在有錢！你憑什麼非要我老公坐上三年牢？！”李東陽麵不改色，雙手抱在胸前平靜的說：“除非你給我解釋清楚這筆錢從哪兒來的，否則我隻能認為，這筆錢來路不明，我不能碰，更不能擔上收受賄賂經手贓款的罪名。”女人氣急敗壞的站了起來，伸出右手拿起桌上的信封。“我自己去找那老東西，指不上你個王八蛋！現在人是奇怪，把錢送眼前了還這麼多事兒！一個比一個蠢！”李東陽還是不動聲色的坐著，一旁的小楊卻忍不住出聲道：“你這人怎麼這麼蠻橫？他就是想弄清楚錢的來路...”女人惡狠狠的打斷了她的話頭，側身指著她的鼻尖說道：“甭跟我廢話！這錢他不要，你要不要？我再多給你一萬，你能不能把事兒給我擺平了？”小楊回頭看了看自己的上司，歎了一口氣，搖頭。李東陽突然開口問道：“你右邊臉上是怎麼回事？”原來在女人側身時，他發現在她的右臉頰上有一塊青腫，不像是磕碰的。“關你屁事！”女人罵罵咧咧的摔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