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夏抿嘴淺笑,露出一個小小的梨渦,對蘇瑾言說道:“我的意思是,對滄瀾來講如此重要的事情,哥哥你是不是莫要隨便告訴我的好。”
蘇瑾言搖頭,盯著蘇夏沉吟片刻,突然低低笑出聲來。
蘇夏微怔,問道:“你笑什麼?”
蘇瑾言笑得更加放肆,似乎遇到了從未曾遇到過的有趣的事情。他本是個極其儒雅英俊的男子,這樣放肆而笑,反而多了一股狂放不羈的味道。
蘇夏怔怔看了片刻,既沒有問他在笑什麼,也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突然站起身來,對蘇瑾言欠身一禮。
蘇瑾言終於止住了笑聲,定定看向蘇夏,漠然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蘇夏站直了身體,抬起頭看向蘇瑾言。
她的眼睛或許不算特別迷人,但目光清澈,如同一彎幽靜的湖水。當她注視著你的時候,就好像有一股清涼的湖水緩緩從心間流淌而過,讓人覺得十分舒心。
蘇瑾言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終於又歎了口氣。
他發現自己今天歎氣的時候似乎特別多。
蘇夏自然不是笨蛋,他的話已經說得那樣明了,即使普通女子也能聽得明白。更何況蘇夏還是從戰場上,從政治中曆練起來的女子,是天瀾國眾望所歸的國母。
這樣的她,又豈會真的聽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蘇瑾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蘇夏的頭發,輕輕說道:“哥哥答應了你會保證你的自由和安全,就絕不會食言。隻是妹妹,”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終於將這聲妹妹喚出了口了,然後繼續說道:“你總該知道,這個世界上並不是隻有會背叛你的人。同樣也有人,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沉默地等待和守候著你,一候就是多年。”
他的目光重新變得溫柔起來,柔聲對蘇夏說道:“隻有一個人的背叛而已,那並不能代表全天下。”
蘇夏的眼睛一熱,她在蘇瑾言還未開口前,就已經隱隱猜到他要給自己說什麼話。在他開口之後,更是確定了自己的想法。隻是在她眼中,蘇瑾言會說這樣的話做這樣的事,不過因為他是秦越的臣子,是滄瀾的丞相,所以應該都是為了他的國家和他的帝王著想。
卻怎麼也沒有想到,蘇瑾言竟然會對她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他竟然是為了寬慰自己!
蘇夏有些哽咽地輕聲“嗯”了一聲。
就算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蘇夏的心裏其實一直沒有好受過。畢竟背叛她,將她傷得體無完膚的人,是她曾經傾心相待,全心全意付出的戀人。所以後來會離開天瀾,避世隱居,其中很大部分的原因並不是不想再見到洛楓,而是厭世。
真正的厭世。
厭倦這個充滿了背叛和欺騙的世界,厭倦這個不論是愛情還是醫術,都可以被利用的世界,厭倦這個充滿權利鬥爭,無所不用其極的世界。
更重要的,其實還有洛楓在邊關尋到她之後帶來的打擊。
如果洛楓從一開始就為了權利,心中沒有愛情,那麼蘇夏就算恨,也不會太過難受。但她卻怎麼都沒有想到,洛楓為了韓琳琳,竟然會單身遠赴邊關,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再次上演一場深情款款的欺騙戲碼。
洛楓不會愛人不懂愛人,心中隻有權利,蘇夏認了。
洛楓竟然也會愛人,也會為了別的女人付出一切,蘇夏至今想起來,都會覺得自己的心似乎被一個拳頭緊緊捏住,掙脫不得,充滿了窒息的疼痛感覺。
她知道,如果她回家,那麼蘇弈必定會為她所受的委屈而暴怒,甚至會帶給她比蘇瑾言更多的溫暖和安慰。
但是那樣的後果,必定是好不容易才過上安定生活的天瀾人民,再次陷入顛沛流離的戰亂之中。
蘇夏不忍心。
可是她卻可以有委屈。
直到今天,蘇瑾言對她這番溫柔的話,才讓她多日的委屈似乎噴薄而出,眼眶一紅,眼淚撲簌簌掉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