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藏在最穩妥的李謖等人,個個把仍將耳朵伸到山洞。半夜裏聽得喊殺聲震天響,兵器碰撞聲激蕩在山穀,山上發出陣陣拚死的嚎叫聲陰森恐怖,聽來更令人毛骨悚然,山上更詳細的對話李謖他們聽不明白,聽到的都是懾人心魂的喊叫聲,也加雜著出招時,為增加爆發力的狠命拚殺聲,比鬼哭神嚎更難聽,誰也不敢動,更是不敢發出一點兒的聲音,生怕喬清尋音覓來。
九絕聽到郝天亮的喊聲都精神大振,他們都知道鏢上淬的“十步倒”有多厲害,再拖一時半刻惡賊定然難逃,這瞬息的變故,九絕心情卻鎮定下來,大家開始有意耗時。九人都不知喬清大腿先前已然中了毒鏢,郝天亮三鏢打中喬清腿上一鏢,打中他身上的少女一鏢,另一鏢被除數喬清接到並返打給郝天亮。聽到喊聲喬清亦知道先前腿上中的一鏢是帶毒的,大腿已感麻脹,不及拔出,孔傑一條瘋魔棍狂舞,意在守住門戶,劉鬆從旁回應,吳江也已被鄧誌救起,黑夜中為能分清敵友,怕傷及己方,九絕每出一招都喊叫聲聲,喬清沒這份顧慮出手反倒淩厲許多。孔傑大棍橫掃,這一招覆蓋麵最大,見喬清既不退讓也沒拿兵器外格,他本就頭腦簡單,想惡賊是中鏢後失去反應能力,棍差數寸不覺又添加幾分力道,喬清見剛猛的棍勢到來,用一招“老猿攀枝”伸臂迎抓大棍,孔傑立覺大棍被纏住,馬上回抽,哪想到喬清身已在棍後站起並“打蛇隨棍上”,左手龍爪抓向孔傑雙眼,孔傑忙向旁閃躲,明明是躲過,可喬清龍爪飄惚似在途中等其雙目自撞,鬆手丟了大棍,```這一變故太快,眾兄弟眼看喬清欺身孔傑,相救不及,喬清就要得手立覺金風襲來,急用孔傑的大棍來碰,原來王海早就繞到喬清身後,本想一錘把他腦袋擊碎,沒想到他會聽音辯形,用孔傑剛脫手的大棍來磕錘,王海雖小,可在“流星狼牙索魂錘”上花了不少工夫,隨把手中鏈索向前送一尺,前送一尺被棍擋的隻是鏈索,錘頭仍然回扣喬清頭顱,且除本身的力道外又借喬清一擋之力,錘頭加速摜向喬清頭顱,喬清哪能不知軟長進、短銳退的道理?就是說遇到對方使用軟或長兵器要近身肉搏,否則就是人家的勢力範圍,隻有挨打的份兒,喬清縮頭的同時出手扯住錘鏈兒,“流星狼牙索魂錘”是流星錘,發出一招必須是回收再行發招,在王海回扯“流星狼牙索魂錘”之際喬清有如鬼魅一般附著錘索飄然而上,速度之快令人無法看清,王海情急,飛腳連環外掃,要說王海武功最全,遠有“流星狼牙索魂錘”,近有神腿功,可攻可守,連環飛腿反將喬清逼退半步,喬清見對王海一擊不中閃身再攻孔傑,王海回錘又飛撞喬清後心,喬清閃身右腳踏上,落腳極準,鏈索剛落地被喬清踩個正著,再次柔身搶入,王海仍用上次之法抵禦喬清,腳剛起倏覺他已近身,闖過自己的防禦圈子,大凡傷人的兵器、拳腳擊擊點都是在端點,棍棒、刀槍劍都是在前端最具威力,這是常識,王海雖用足力道,乃是腿的中部踢中喬清,全無功效,幸有張廣用漿扇“立劈華山”擋開喬清,劉鬆也從旁以軟劍直指喬清後心,喬清一抖身讓過劉鬆來劍,劉鬆鐵掌又跟進,喬清若要回護自保,雙方都會無事,可喬清已知中毒,拚命搶攻怒下殺招,一心求速決,想劉鬆右手劍已然讓過,左手能有何力?必是勁力大減,他氣凝雙肩拚著硬接下劉鬆這掌也不放王海,劉鬆掌到喬清身上又揉進三分勁力,隻聽叭、噗兩聲,王海、喬清同時中掌,王海整個臂膀被震斷,立時昏厥過去。喬清受劉鬆一擊漸漸覺得半身沉重,嘴裏不停地叫罵,出招卻慢下許多,再鬥片刻,喬清左肩被張廣的漿扇掃中,頭上綸巾被桑梓雙鉤打掉,右手背也被草上飛鄧誌雙尖槍劃出一道深深的口子,眼見不支,隻有招架躲閃,吳江是極強的漢子,遭重創仍無畏懼,舞鞭參戰,九絕都知再鬥一時定能拿下頑賊,突見喬清騰空而起,口中喊道:“著!”喊聲剛落,大家同時覺得漫天撒下挾帶著內力的物事,想閃已然不及,連善用暗器的郝天亮也隻好閉眼受招,大家又同時知道撒下來的是兩把沙土,可是再想找喬清早沒了蹤影。
一場凶狠的惡鬥剛一結束,九絕個個坐在地上喘息,他們雖然身經百戰,乃首遇明知不敵生死懸於一線之上的拚命戰役,一坐下來就再也起不來了,拚鬥時都沒覺得咋樣,喘息之後大家才發現受的傷遠比知覺的嚴重許多。
天已大亮,李稷聽山上再沒動靜,誰生誰死都不知曉?一夜心驚肉跳,戰戰兢兢地哪敢發出一點的聲音,個個早嚇得魂飛魄散,肌肉僵死,均不可動,李稷帶頭的,比別人見識多、膽兒略大,哆哆嗦嗦地摸上山,遠遠望見九個人圍坐在一起,便伏在地上觀看許久,不見動,山霧散盡,太陽已經升至半空,李稷從地上拾起石塊投過去,九絕聽得聲音回望,李稷才確認他們還活著,慢慢抬頭讓九絕看見,是孔傑大聲呼叫,他才肯定九絕無事。眾家人有如死裏逃生一般,驚心動魄的往往不是參戰者,是觀戰者。大家見九絕雖都有傷,但沒有性命攸關的事,一邊了解情況一邊撒歡地幫九絕和少女包紮救治。得知這少女乃是知縣老爺的大小姐,更加歡天喜地。
大家正自忙著時,郝天亮從懷裏拿出各種物事,有大量的銀票,數來足有二千兩,大家知道那定是從喬清懷裏扒來的,都知他有空空妙手之能。乃是毒鏢劃到了喬清手背上,就勢得了手,其他人均覺扒得此物解氣,不知他隨身帶這大量的銀票是何意?郝天亮又打開請柬一封,請柬的屬名是金人多爾滾,九絕更覺此役值,恨喬清與金人勾結。
大家萬分高興,不但為民除去大患,又得了許多銀子,李稷早安排人回家報喜,九絕沒到家,早有知縣大老爺率眾出城迎接。
大老爺見到女兒比得了龍駒還高興,對九絕是萬般款待,九絕本是當地名人,又創下了偏向虎山行的壯舉!好奇心趨使眾鄉裏都想知道個究竟,因此縣衙被圍得水泄不通,官員們沒有缺席的。從此九絕的英名傳揚開來,從四麵八方運來各種牌匾,這事最轟動的還是學堂,先生寫得一手好字,書寫牌匾的任務自然由他完成,學生們也都不上課,成了慶功的主力,九絕成了大英雄,學生們為了他們心目中的英雄,別說是耽誤學習,就是不上課也是心甘情願,更何況得救的是孫斌的姐姐?九絕的英雄行徑感染著每個人,街談巷議數月不停,周斌更是坐臥不寧,一心要拜吳江為師,沒想到媽媽以沒錢為由,堅決反對。經過努力,鐵頭王吳江同意不收他錢,周斌滿懷豪情回家把喜訊告訴媽媽,媽媽說:“現在習武的人都滑頭,不是親人不真教,很多習武的練一輩子,也沒成就,就是沒得到真傳,最厲害的功夫是不傳外人的。”
鐵頭王吳江將九人聚齊到武館,把周斌媽媽的意思又重說一遍,劉鬆讓周斌推雙掌,周斌平出雙掌,因為要想練掌需得掌平,劉鬆又摸其筋骨點頭說:“不錯!確實是習武的上等材料。這練武的人先天條件要好,再加上學習內功,便有望發揚我們的武學,學武不練功,到老一場空,要想有內功,必須收肛,要達到坐地可吸土才算行,要知道一掌打碎青磚那是假功夫,真正的功夫不是寸勁兒、也不是脆勁,而是後勁,先天條件差,後天再努力也是事倍功半……”;草上飛鄧誌讓周斌提後跟站立,周斌雙手抱頭,兩腳尖站立約兩個飯時不動,鄧誌考證的是足尖是否有力,要想身形快必是足尖有力,經考證也點了頭;采雲手郝天亮讓周斌坐於凳子上,以木棍敲擊雙膝,周斌立時彈腿,他這是觀察周斌的原始反應速度,再以雙指觸及周斌雙目,郝天亮不住地認可點頭;考證最難的是神腿王海,別看他年齡小,要求最苛刻,一會兒讓周斌下腰,一會兒又讓叉腿,橫叉,縱叉,因為要想腿功好身體的柔韌性必須要好,讓周斌脫鞋看腳是否有奇形,看腿上是否有過重創,他仔細地檢查之後別人就不用查,一致同意將全身武藝毫不保留地傳給周斌。吳江又拿出周斌的書畫給郝天亮看,說道:“他雖然不懂琴、棋,但書、畫應該說過得去吧?”采雲手一向以文采自居,見到周斌的書畫心裏讚歎不已,讓他再難相信這是出自於一個十四、五孩子之手。吳江說道:“我特別喜愛這孩子,功課好、悟性高!咱不是想尋覓個傳人,來發揚光大咱九絕的威名嗎?這就是最佳人選……”九人當場都讚周斌確是練武的最上等的材料,劉鬆道:“我們不是門派的掌門,不存在真傳之說,隻要都認為好,那就全力,以免誤人子弟……”吳江回頭對周斌道:“你回家跟令尊說明我們九人的心願就是了……”能得到九絕全體來免費教,又肯真傳,這讓館內眾徒弟羨慕不已,周斌也如得了狗頭金一般,跑回家裏跟父母說,沒想到爸爸更加嚴曆拒絕道:“這麼個小孩子,不好好讀書習啥武?再說了就是習武也不能跟他們學呀,他們會教啥武功?哄孩子耍耍,吹吹牛倒還行。”周斌聽這話比受到孫斌的欺負還難以忍受,一向聽話的周斌反強嘴道:“人家是打敗了大淫賊喬清的大英雄!”爸爸反生氣說道:“狗屁英雄,偷襲和施毒最是讓人憎惡的小人行徑,他們有啥真本領?……”
周斌有許多爭辯的話見爸爸生氣不敢出口。讓周斌萬沒想到的是,人家不收錢還不行,反說人家這些話,罵自己什麼話都可接受,說多少都沒事兒,說九絕就不行……心裏頭是一萬個不服氣,當晚也沒吃兩口飯便獨自讀書去了。
好多天都希望能跟媽媽再說說,可媽媽不是哄小妹妹,就是帶弟弟玩耍,幹家務每天忙東忙西,想找爸爸好好談談,可爸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好容易看媽媽在燈下納鞋底兒,周斌端著書忙過去跟媽媽說:“媽媽!你就讓我跟九絕練武吧,不花銀子我就能實現文武雙全。”媽媽看了看孩子說:“習武是辛苦的,還是先把書讀好,將來再說吧,書讀好了,想習武時,你爸爸再送你到少林寺或武當山,都能去上,那裏有武林泰鬥,你爸爸都熟,現在跟九絕學怕基礎打錯了。”周斌半信半疑地問:“我爸爸還能認識那些人?還是讓我先練著吧?”爸爸從外麵回來,人還沒到聲先到:“小子不聽話,不去好好讀書,習啥武?淨瞎耽誤工夫,以後再休提此事兒,絕對不允許!隨手把周斌放在門旁的大棍抄起,兩手一擰斷為兩截,丟在地上。這可是周斌費多日工夫才做好的,打磨得光滑,比武館裏徒弟們用的都好,既沉手又修理得兩頭一樣粗細,一端雕刻出龍,另一端刻出鳳紋,取名為龍鳳呈祥棍,是最心愛的東西,被爸爸無情地擰斷,比扔了書簍更讓他心疼,這是自己最得意的作品,連九位師傅都常用此棍,氣得大哭一場。
從此後周斌再不敢提練功之事,家裏人自己忙自己的事,相互交流漸漸地少了,幾天也不跟家人說一句話,每天仍然到學堂讀書。先生最喜歡周斌,那是布置的作業都是出色完成,寫出的文章都讓人有驚喜之處,立論充分且觀點新鮮,承轉啟合大器,有自己的東西,很有思想,雖是窮人家的孩子,他家從未送過一份禮物過來,可自己對這孩子說不出來的喜歡,處處維護他,而孫斌最是看不得這,經常糾集一夥人來欺負周斌,轉眼來到秋季,一天先生有事,放學比往常要顯早些,周斌正背著書簍兒回家,沒想到孫斌領著書童和畫童,又帶一夥人在旁邊山坡上衝下來攔住,道:“就這窮酸樣,唉,我幹啥他就想幹啥,我叫孫斌他就叫周斌,我上學堂他也來,我習武他也想練武,”並對周斌推推搡搡。自從九絕救下他姐姐之後他也跟著習武,一年多的練功使他比別人靈活,欺負周斌更有資本,更何況有別人在場,周斌欲掙脫往回走,被孫斌順手一搡,整個人摔倒在路邊的水溝裏,身上的書架及書本也都沾滿了泥水,孫斌見得了便宜,帶著眾人轉身走開,邊走還邊說:“就這樣的還要文武雙全,能讀書就不錯了,明天我給他攆出學堂,讓他文武雙完……”言下之意就說周斌習武不成的事。周斌一聽這話立時爆怒,從地上抓起塊大石頭撲向孫斌,嘴裏狂喊要殺死他。孫斌拿大棍搶打,無耐周斌毫不減速,周斌身上雖著了幾棍,全然不顧,拚命直衝上來,他反嚇得轉身就跑,周斌長得高,跑得快,手中石頭一扔不偏不倚正打在孫斌的頭上,眼見孫斌一頭栽到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