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紅顏一笑為誰醉上(2 / 2)

神色不似先前的輕浮,我淡淡一笑,笑意卻並未到達眼眸,“蘇吟。”

“蘇姑娘,屬下正是接引之人,請往這邊走。”

待我們上了竹筏,老人撐起竹竿,緩緩駛向河中央。我百無聊賴地坐在上麵,沿途漆黑一片,也不見什麼風景,兩名士兵正在一邊竊竊私語,雖然他們刻意壓低了聲音,但還是恰巧被我聽到了。

一名士兵說:“她成嗎?這次不會又失敗吧?”

“應該不會。”那接我上船的年輕士兵說:“再怎麼看,她和我們以前送的女子不大一樣。”

那士兵啐道:“怎不一樣?我們之前送的女子環肥燕瘦,個個或美豔或嬌俏,吳噥軟語,哪個不是絕色?可這老爺和大人又挑剔,到現在意見都沒達成一致,不是嫌這個姑娘胭脂味太濃,就是嫌那個不夠端莊。老爺已經放話了,再找不著,咱們就要吃不了兜著走,這丫頭長相頂多隻能算是清秀,能入得了他們眼嗎?”

……

一股涼意從背後升起,頭皮陣陣發麻,他們不會真要賣了我吧?心裏一慌,隱隱有種不好地預感,又轉瞬即逝。我搖了搖頭,可能想太多了,希望這一切隻是我的錯覺。

不一會兒,竹筏靠了岸。

極目遠眺,一座若隱若現的石橋浮現在眼前,似乎很近,又好像很遠,不用猜我也知道那一定是奈何橋。

果不其然,一為鶴發童顏的老人正站在橋上不斷地向來人遞著湯,長長地隊伍裏有老人、小孩、年輕人,甚至還有嬰兒,他們神情呆滯地接過湯就由士兵押送著走向了三道生死門(一為人,二為物,三為牲)仿佛事不關己。

告別了三人,我緩緩走向隊尾,雙腿好像灌了鉛似的,一步一步,是那樣地艱難。嘴角掛起一抹苦澀的笑容,隻要喝過忘川水就能忘卻前塵往事吧。

半個時辰後,我顫抖著雙手拿起瓷碗,淚,終於於無聲處滑落,又於無聲處消逝。

不是你的,奢求也沒用。不是有句話說“命裏有時終會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嗎?罷了,罷了,我歎息一聲,低下頭,將瓷碗湊至唇邊。

“姑娘。”一雙溫暖的手拉住了我,“你命不該絕。”

手驀地一僵,瓷碗順勢滑落,“砰”地一聲,落銀無數。我遲疑著抬起頭,卻對上一雙目光炯炯地眸子:“什麼意思。”

一切不是都結束了嗎?現在證明還有何意義?

孟婆的眼瞳裏閃過一絲複雜地光:“這隻是開始。”

看我一副懵懵懂懂地模樣,她遂解釋道:“就像印度的不解之謎,蛇身首尾相連,它其實代表著兩種含義:重生與毀滅,鳳凰在火焰中死去,在灰燼裏重生,這世界沒有開始,又何來結束之說?人生也是如此,不同的是總有新生命能夠延續下來,替代它,這就是輪回因果。”

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您的意思是……我還可以活下去?”

“沒錯,是到了該抉擇的時候。”孟婆歎了口氣:“世間最難選擇的便是情,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死教人生相許。”

“婆婆,我不懂,我那麼愛他,他為何要負我?”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我渾身瑟瑟發抖,聲音裏透著無助與恐慌:“我不相信,再也不相信……什麼死生契闊,與子成說,什麼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都是騙人的……有個女人說過……生死與離別都是大事,不由我們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們人是多麼小,多小!可是我們偏要說:‘我永遠和你在一起,我們一生一世都別離開。’——好像我們自己做得了主似的。時間可以改變任何東西,滄海可以變成桑田,我不要求他能夠和我永遠在一起,我隻要他記得我,生生世世記得我,記得我是多麼愛他,記得他曾經負過的,親手被他害死的女人。”

“孩子。”她親昵地叫我,一隻粗糙但溫暖地手覆蓋住我的眼簾,“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孟婆的聲音帶著某種安定人心的力量,我疲憊至極,身體晃了晃,伴隨著眩暈,軟倒在她懷裏,昏睡前,我依稀聽見有人在我耳邊低語:“吟兒,你終是那隻浴火重生的鳳凰……”

黑暗吞噬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