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領主】
最初，潘敏隻是一個很普通的醫學院學生。
那一天，陰暗了整天的天空，終於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不久後就變成嘩嘩的瓢潑大雨。潘敏縮在宿舍的被子裏一邊吃晚飯一邊看電視，感到特別的安全和愜意。
電視裏正在放映最近超受歡迎的介紹本國魔術的專題片。
一個戴麵具的魔術師在解密幾個“切割人體”的視覺魔術之後，拿出一根看上去很普通的鐵勺。
潘敏還以為他還是會像前幾個魔術那樣很快地表演完，之後立刻進行解密。哪知道那個魔術師隻是定定地盯著勺子，沒有別的動作。幾分鍾後，一個同學不耐煩地說：“他到底要幹什麼啊，該不會隻是在表演默劇吧。”說完就拿起調台準備換頻道。
就在這個時候，魔術師手中的勺子卻活了似的變彎，最後成了一個反弓狀。
“騙人的吧！居然一動不動都能變出這樣的魔術出來……”拿著調台的同學喃喃自語。
其他同學趕緊阻止要換台的人說：“先別轉台啊，看看解密再說。”
潘敏也被吸引了注意力，這個小型魔術看起來很有難度的樣子，該不會是用念力吧，潘敏不禁笑了起來，自己的想象力也太無厘頭了，世界上怎麼可能有念力？
她常試性地力瞪手中的湯匙。
外麵突然劈下一道閃電，窗外白亮刺眼。啪嚓一下，整棟宿舍樓斷了電，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宿舍裏安靜得可怕。
三秒過後，整棟樓都沸騰了。
“搞什麼啊，看到關鍵時候！”
“我們不是有避雷針嗎，怎麼會這樣？”
黑暗中，隻聽得到外麵一片混亂。
宿舍裏終於有人找到了很不常用的應急燈，黯淡的燈光在宿舍裏亮起。
潘敏詫異地看向自己不鏽鋼飯碗，然後被嚇到了。
隻見手裏的湯匙彎曲成了很可笑的形狀，扭曲地折疊在一起。
“潘敏，你的應急燈呢？趕快也找找。”
“啊，啊，好的！”潘敏默默地把彎曲的湯匙收在了背後。
第二天是輪休日。
即使來到鬧哄哄的飯堂打早餐，潘敏還是很難找回自己的真實存在感。
她真的被昨晚發生的事情嚇壞了，不知不覺就呆站在等待打飯的隊伍裏，忘記朝前走。
肩膀上突然被人輕輕地碰了碰，接著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嘿，潘敏，你在這裏愣著做什麼？”
潘敏驚嚇般地渾身顫抖了一下，一臉驚慌地轉過身。
原來是碩博直讀的學長王文達，他有時候會代替老師來給潘敏這一屆上課，據說家境不錯，有幾個很近的親戚在國外開了私人醫院，是學妹們心中的偶像。
“怎麼了，怎麼站在角落半天不動彈？”
“沒，沒什麼。”潘敏幹笑著，悄悄退後一步。
“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潘敏緊張地搖頭，什麼話都不說。
王文達很認真地盯著她的眼睛，看得她渾身不自在，最後隻得問：“學長找我有事嗎？”
“我聽說你申請了去非洲的醫療支援項目。”
潘敏點點頭。
因為學校和非洲的幾家醫院有援建協議，每年都會選派一名教授級的老師和幾名助教，帶上實習階段以上的學生到援建單位去進行醫療支援，很能增長經驗。由於同學們都爭相報名，潘敏也隨了大流，她覺得以自己中等偏上並不拔尖的水平，十有八九是選不上的。
王文達卻道：“那真好，我也是這一批，請多關照啊。”
潘敏愣愣地眨眼。
王文達笑著說：“你也在名單裏，嗬嗬。”
潘敏一下子被弄懵了。
她隻是大本四級，在此之上是大本五級、碩士部、博士部、以及傳說中被特殊培養的免考直讀班。排到潘敏這一級，一般隻選拔尖的一兩個學生。
不會吧，要什麼運氣才能被選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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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麼說，半年後，潘敏還是乖乖地隨隊登機，準備前往非洲進行為期一年的援助實踐。
飛機起飛後，隨著氣壓的降低，潘敏覺得耳朵裏脹鼓鼓的，腦袋昏昏欲睡。
不知道什麼時候，潘敏陷入了混沌的睡眠，雖然不很舒服，但是乘客們包圍著她，各種很細微的聲響讓她感到安全和溫暖。似乎隻有在被眾人包圍的時候，她的思緒才能如此平穩。
飛機猛然一陣顛簸。
潘敏立即醒來，不安的預感讓她幾乎驚跳。
機艙裏播放著空姐鎮定的播報，“飛機遇上了強烈氣流，請乘客們回到自己的座位，係好安全帶，請收起小餐台，關閉電腦和播放器。”緊接著又分別以英語和阿拉伯語重複了一遍。
乘客們倒是很淡定的樣子，飛機上天不遇上氣流那才叫奇怪，潘敏卻怎麼也不能安心。
乘客們恢複了說笑，在潘敏耳中卻覺得機艙裏安靜得落針可聞。不安的預感到達了最高點，心髒緊緊收縮的疼痛讓潘敏幾乎慘叫出來。
轟隆一聲悶響，仿佛撞破了什麼東西，機翼及艙壁發出吱吱的摩擦怪聲。
乘客們忍不住發出驚叫，一時間紛亂無比。
潘敏眼睜睜看見前座乘客上方的行李架被震開了防護門，一個小型行李箱砸下來，正對著前方乘客的腦袋。潘敏記得那是學長王文達。
一瞬間腦子裏都是空白的，潘敏覺得自己的目光仿佛牽係著一股力量，穿透空間，與砸下的重物聯係到一起。
行李箱憑空頓了一下，向其他方向彈開。
其他乘客並沒有注意到這一個怪異的景象，他們被飛機的劇烈顛簸嚇壞了。
而潘敏則心虛地喘氣，腦袋裏都好像被雷擊一樣麻痹。
半年前發現這種奇怪的力量後，潘敏時不時地嚐試練習。一開始起作用的幾率並不高，但是在半年後的現在，隻要精神能夠高度集中，幾乎就能夠發揮作用。
但是她害怕著被人發現。
不管怎麼說，擁有念力的事情隻是在傳說中存在，一旦被發現，或許會被當成基因研究的素材。
強氣流警報很久都沒有解除。
當乘客們定下神來的時候，機窗外麵出現了一團白茫茫的霧，亮得晃人眼睛。
似乎在一瞬間從傍晚變成了白晝，但是這怎麼可能呢？
潘敏不安地趴在窗口向外看，隻見那乳白色的霧氣濃鬱得幾乎要凝聚成乳液。
潘敏倒吸了一口涼氣，她似乎從濃霧中看到了不得了的東西——隻見靠著飛機很近的距離，有片極大的黑影。
集中目力，她終於辨認出那是一隻巨大的鳥類，雙翼極大地舒展著，破風滑翔。
不久之後，濃霧比之前要淡了許多，更多地人看到了飛機外的情景，確實一下子從傍晚變成了白晝，似乎一下子從地球的一端跨越到另一端。
乘客們驚懼地低呼起來。
所有遮光板都被打開，隻見十數頭體型龐大的飛禽環繞著他們乘坐的飛機，飛禽背上披掛了堅固的鞍具，或站立或跨坐著身披戰甲的異族男人，他們的半張臉孔被齊唇高的厚領所遮蓋，厚重的披風在身後翻飛。
那些飛禽頭戴麵具，看不出具體是什麼品種，但是地球上現存的飛禽絕沒有那麼龐大，有些飛禽的翼展幾乎達到了一個機翼的寬度——他們乘坐的可是波音747啊，不是哪個邊毛角的小型滑翔機。
而鳥背上的異族們，手持人類未見的武器，仿佛押解囚犯一般的架勢。
機艙裏嘩動起來，乘客們一邊驚疑不定著，一邊掏出相機拍攝。
潘敏卻冒出一個念頭，他們現在還是在地球上嗎？
廣播器中傳出叮咚的提示音，緊接著是來自駕駛艙的講話，“尊敬的各位乘客，大家中午好，我是本機臨時機長，請你們認真地聽完以下事項說明，我將向諸位解釋現在的事態。”
乘客們安靜下來，他們並不知道飛機上居然會有“臨時機長”這樣的職務，而且現在大家都很需要有人出來做一個確切的說明。
“先介紹一下我的身份，”廣播中的人很好脾氣地說，“我並不是人。”
乘客們：“……”
“本機在一個小時前已經越過百慕大三角區的空間隧道……”臨時機長停頓了一下，然後很小聲地詢問旁邊的什麼人，“那群人類聽得懂我這樣說嗎？”
旁邊傳來同樣低聲的回答：“請您簡要說明，不必廢話。”
百慕大？本次航班根本不應該經過那個鬼地方！乘客們紛紛鼓噪著：“乘務人員呢？出來給我們說明，給我們說明這究竟是什麼回事！”而空姐們竟然也都不在機艙裏了。
有的人解開安全帶，想要去敲開駕駛艙門口。飛機猛然翻轉，走動著的人們狼狽地摔在機艙頂上，空氣裏再度充滿尖叫聲。幾乎所有人心中都在恐慌，客機可以做這種翻轉動作嗎？
恐慌的乘客們試圖和外界聯係，但是手機完全沒有信號。
“咳咳……”廣播中的聲音幹咳幾聲，迅速作出簡要而感慨地說明，“那麼我就簡要地進行說明吧。諸位，我們是來自於四千萬光年以外的肯特星殖民者，從今天開始，歡迎你們加入我們建立在地球的殖民堡壘！”
仿佛突破了一層障礙，機窗外的白霧迅速消散，怪異的世界突兀地展現在乘客們的眼前。
天空的顏色是染著淡金的湛藍，一點雲絲都沒有。
下方是綿延起伏的白色山脈。
空曠、廣闊，不足以形容這個展現出來的無垠區域，就像科幻世界中出現的空間技術，能夠將一個有限的區域無限地延展。
難道剛才所說的另一空間的“殖民堡壘”是真實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