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鳳凰花開的路口,聽著遠處隱約傳來的幸福的奏樂。
那聲音我曾經在玄楓山莊聽過一次。是大哥結婚時才奏起的樂曲。而這一次,又是為何而奏呢?
微風拂過,吹亂了那垂落耳際的發絲。心念一轉,我忽而恍然大悟。露出一抹淒婉的微笑。臨楓哥哥若是見到我此時那蒼白而落寞的笑容,怕是又會心如刀割,甘願背負那有辱玄楓山莊威名的罪名,隨我而去吧?
風勢似乎漸漸轉強,和緩地輕風送來了那曲幸福的奏樂。
可為什麼,如此充滿幸福氣息的樂曲,在我聽來卻是如此難受如此傷感呢?
在樂聲中,我不禁翩躚跳起一曲敦煌壁畫上的飛天舞。曼妙的舞姿連蝴蝶也不禁為之駐目,停留於衣袖邊上,隨我起舞,流連忘返。
忽然,風停了,鳳凰花的花瓣早已不知何時灑落滿地,為大地披上了一件豔紅似焰的鳳冠霞帔。四周漸漸沉寂下來。
而我的心也仿似缺失了一角。緩緩地拉扯著身體向下墜落。微微側目,仰望蒼穹,卻隻見鳳凰花瓣正漫舞於空中,飄零、寂寥、揚揚灑灑地舞落下來。
舉手拾起灑落在身上的片片花瓣,不禁黯然神傷。
心,微微刺痛起來。臨楓的笑臉突然在花瓣上浮現出來,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明顯。
可是,當我正小心翼翼地伸手想去碰觸的時候,他卻於瞬間變得模糊起來。在我手指即將撫摸到的時候,消失不見。
此時,我才知道,原來,我也會哭,也能流淚。
無聲地眼淚,緩緩地、順著臉頰悄然掉落。
當單微沙追趕而來之際。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仿若人間仙境的畫境。
滿林落花在風中翩翩起舞,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
而馨靈也在輕風、落花中,翩躚起舞,幾隻小粉蝶則是順著她的衣袖搖擺的方向,隨之飛舞。
單微沙目不轉睛地看著馨靈在落花中跳起那不知名的舞蹈,認識馨靈這麼久,隻知道她能夠彈得一手好琴,下得一手好棋,畫得一手好畫,習得一手好字。卻還從未曾見過馨靈跳過舞蹈。那曼妙的舞姿,輕盈的舞步,柔弱的身軀,都一一落入單微沙那炯炯有神的雙眼,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內心深處。
此時的馨靈,猶如一隻振翅欲飛的彩蝶,又似誤入凡塵的仙女。
對馨靈的愛慕之情,不禁又更深了一層。
對於馨靈,單微沙原來隻知道她是一個很天真無邪、單純而天資聰穎的美女。身為將軍,在皇宮大苑裏,他見過不少稱得上國色天香的美女。可是像馨靈這麼一位清靈脫俗的美人兒,真可謂之“百年難得一見”!更遑論是能夠認識了。
自從一天前得知她留書離開玄楓山莊,單微沙便因擔心馨靈的安危,想到她這麼一名弱不禁風的女子,不懂武功,出來若是遇上壞人,可怎麼辦呢?
於是,匆匆忙忙處理完手邊事情,送上賀禮,便借故離席,順著馨靈身上的那股馨香,尾隨而至。卻未曾想過會看到此情此景。更震驚於馨靈在舞蹈方麵竟也有如此高深地造詣。
愛憐地看著平躺在綠茵上的馨靈,正不知道應該如何打破這幅和諧的畫麵。單微沙就眼尖地看到她在閉上雙眼之際,自眼角黯然垂落的晶瑩剔透的淚珠。
心,不禁隱隱作痛。他,單微沙,宋朝赫赫有名的大將軍征戰沙場都不曾皺過一下眉。而今,卻隻因為心疼馨靈的眼淚而眉頭緊皺,心痛莫名。
知道馨靈一直都傾情於玄楓山莊的二莊主臨楓,而臨楓也深深地愛慕著馨靈。而這次馨靈會留書出走,想必也是跟臨楓將奉父母之命,迎娶那位素未謀麵、自小便訂下娃娃親的女子為妻一事有關。
思及此,單微沙的心再次抽痛起來。難道馨靈就不曾感受到他對她的愛意嗎?
單微沙曾以為馨靈是玄楓山莊莊主的親生女兒,卻在舉行玄楓的婚宴的前一天,聽到醉酒、頹喪的臨楓大吐心中的苦悶,方得知馨靈的身世。
馨靈其實是臨楓父母十七年前在山莊附近撿到的一位棄嬰,老莊主夫婦因為膝下隻有兩子,沒有女兒。一直想要一個女兒,於是便視她為已出,為她請來夫子,教她琴棋書畫,教她刺繡,唯獨不教她武功。即便玄楓山莊在武林中算是數一數二的武林世家。據老莊主夫婦所言,馨靈其實在習武方麵頗有天賦。隻是他們思及江湖險惡,人心難測,不想這老天爺賜予他們的唯一的寶貝女兒涉足其間,不希望哪天她會牽扯進去江湖中的恩恩怨怨中去。故而堅決不讓馨靈習武。
在那天晚上,單微沙還從喝醉酒的臨楓口中得知一件令他更為震驚的事情:臨楓一直對馨靈嗬護有加,不是因為馨靈是她妹妹。而是因為他愛上了這個名義上的妹妹。那種疼入骨子裏的愛是愛情,而不是親情。哥哥愛上妹妹,這倒也是妝良緣。怨隻怨,天公不作美。玄楓山莊有個家規:曆任莊主都隻能娶一位妻子。而臨楓武功比起他哥哥臨玄,是青出於藍勝於藍,有過之而無不及。年紀輕輕便已經在江湖上享有“白玉書生”的稱號。故而被老莊主任命為新莊主。再者,臨楓和臨玄兩兄弟從小便被莊主夫人各自訂下一門門當戶對的娃娃親。雙方家長並允諾在他們的孩子十七歲時便迎娶對方的女兒入門。而江湖人一諾千金,玄楓山莊在江湖中更是信守承諾的名門。故而,馨靈跟臨楓才會被迫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