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生像是換了一個人,與他睡覺之前的暴跳如雷截然不同,臉上竟然綻放出難得溫柔的笑意,笑得白小漣心裏毛骨倏然:苻生這是怎麼了?他不會是受到什麼刺激,突然性格大變了吧?還是他突然神經病了,或者心裏開始變態了?
“還記得朕跟你說過第一次見朕的祖父時的事情嗎?”
苻生絲毫沒有她以為的那樣追問剛才她跑哪裏去了,而是淡然悠閑地坐在床上,安詳地笑著問。
“記,記得。”
白小漣見他如此平和,感覺自己差點跳出胸膛的心髒終於漸漸回到了它原有的位置,狂烈的跳動慢慢恢複了:他並不想追問我剛才去哪裏了?他沒有發現我剛才叫梅素去東海王府報信?太好了,我安全了。至少,看起來他應該不會再動粗了……
“那個時候,朕並沒有對你說完。”
苻生斜倚著床上的雕花柱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當時朕差點被祖父那個老東西給活活打死,有個人勸下了他,所以呀,朕還欠著那個人的人情呢!”
“陛下指的是……”
“不過沒等到朕還他人情,那個人早就死了。”
苻生凝視著白小漣的眼睛,“所以,今天就借你的嘴去還他兒子這個人情吧!估計,此時他應該接到你的信,起兵趕往進宮的路上了。”
“陛下!”
白小漣這才悟過味兒來,嚇得腿上一軟,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你起來吧,朕沒有要怪罪你的意思。”
苻生嗬嗬一笑,一直飽含戾氣的臉上這回居然意外地變得坦然平和,“如果朕不願意,也就不會告訴你,明天朕想要殺掉阿堅兄弟了。該來的,遲早會來的。秦國在朕手裏,隻會衰亡,交給堅頭那小子,才會真的強大起來……隻是朕不想學什麼堯舜那樣迂腐的古人,搞什麼狗屁禪讓;堅頭若是條漢子,那就讓他來從我手裏奪去龍椅吧,在這才是我們氐人的血性漢子。朕是不會成全他凡事都要學習漢人的愚蠢心思的。”
“陛下……”
白小漣感到很意外:原來,苻生他什麼都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他早已料到了的,那麼,當初自己有意為苻堅辯護,他其實根本早就看穿了吧?之所以揣著明白這裝糊塗,並不是自己有多高明,巧妙地瞞過了他,而是他壓根就不想除掉苻堅!
那麼,剛才他折磨自己時說的要砍了苻堅的話,也是有意要自己去傳話的嗎?
“你起來吧,一會亂哄哄的人多了,哪裏是你這個國師所能應付得了的。”
苻生目光裏溫如止水,望著她的眼睛好像窗外的明月那麼平靜柔和;這種眼神她還是第一次在他眼裏看到。
“陛下,難道,這一切都是你要的結果嗎?”
白小漣被他那種難得一見的平和眼神給刺疼了:如果苻生早已預料到了一切,如果他是故意要苻堅來逼宮的,那麼,以前對他的心狠的認識都應該推翻重看。若是如此,也許,苻堅知道了真相會留他一條命?
“這一天,朕等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