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漫漫長夜(1 / 1)

女子病中到底體弱,不一會便又再次沉沉睡去了。

沈翊霄依然穩穩地坐在書案前看著文書,窗外便是無邊悠遠的黑暗,夜風輕忽而過,打在窗欞上微微作響。

又過了一會,他起身吹熄了燭火,走到了床邊,借著微淡的月光看著熟睡的女子。

她雙手抱肩蜷縮在錦被下麵,如小獸般睡著,濃黑的長發仿若水藻一般隨意地披散在枕間,濃密而淩亂的發絲間露出一隙雪白的皮膚,可以隱約看見她熟睡的麵容,眉間遮不住的憔悴,朱唇幹裂蒼白。

沈翊霄坐在床邊靜靜地凝視著她,不知為何竟從這樣的睡容中感覺到了一絲刻骨般的熟悉感,像是曾經有一個影子印在腦海的最深處。

半晌,他微微自嘲地搖了搖頭,怎麼會忘記,那個女孩,她已經不在了。

他伸手將女子連著錦被一起摟入懷裏,右手探入被中抵在她的背心處,一股和煦的真氣緩緩地注入到她體內。

——她體內那股寒氣來得蹊蹺,連自己竟也看不出緣由,雖不知是為什麼,但他卻明白她一定不希望旁人隨意知道了這個秘密。

所以在單禦醫過來之前,他不能讓她留在別處。

沈翊霄淡淡地歎了口氣,隔著中衣就能感受到女子身上灼熱的溫度和她不由自主的瑟縮顫抖,加大了內力的注入量。

在他溫暖的懷抱裏,女子的顫抖終是逐漸地止息了下來,她倚靠在沈翊霄的懷裏睡得香甜,一縷長長的黑發落在沈翊霄的脖頸處,帶來淡淡的清香和微微的癢意。

沈翊霄收回了右手,雙臂一收,將她連人帶被都牢牢地摟在懷裏,他心裏明白,她的身上還在發熱,現下這個安逸的狀況不過是暫時的,陰寒來自她的身體內部,要不了多久就會卷土重來,而她自身的內力已經被袁步平重創了,實在沒有什麼抵抗的能力。

他背靠在床柱上,懷裏緊緊地攬著發燙的女子,借由這樣緊密的懷抱給她更多一點的溫暖。

他的目光平視正好能看見房間裏的窗子。

清雅如水的月光從窗口投射進來,在書案和地麵上灑下了一片水銀般的光輝,整個世界仿佛都籠罩在那樣皎白的靜謐之中,微微的清冷,卻讓人心緒寧靜。

而此刻倚靠在他懷中的佳人,睡得正是香熟。淡雅的清香飄入鼻端,恰如這皎潔的月光一樣,雖則冷清淡漠,卻在這一刻將他完全包圍,充斥了他的整個世界。

“杜若琪,”沈翊霄擁著沉睡的紅顏,輕聲自語,語氣中有一絲困惑和一絲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期許:“你究竟,是誰呢……”

“……”熟睡的麗人在他懷裏如小獸般輕輕地蹭了蹭,繼續好眠。

未知過了多久,眼見得女子又開始不安地抖動身體,沈翊霄急忙再次探手為她輸送內力。

於是這一夜便在這樣的反複中過去了。

等到天色漸明、東方吐露魚肚白的時候,沈翊霄終於將女子放回了床上,他起身走向外間,腳步帶著難以抑製的虛浮,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如此一夜反複地輸送內力,即使是他也有些吃不消,然而他與她師出同門,內力均來自絕穀一派,相互輸送自是效果最好的。

他在外間的暖榻上坐了,倒了一杯冷茶徐徐飲下,才緩緩地舒了一口氣。

在此之前他從未如此守著一個女子直到天亮,倒是曾經有一個女孩衣不解帶地照顧了他整整一晚,自己,卻將她弄丟了。

沈翊霄放下茶杯,隨著這個念頭,往事洶湧而來,黑眸之中翻滾起濃烈的黑霧,隨即,他仿佛不勝疲憊似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