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沈碧铖一言既出，周圍四座皆驚。
良久，還是燮曄帝輕咳了一聲，眾人立刻沉默下來，就聽燮曄帝問道：“九弟你何時竟已經娶妻？連朕都不知道。”
“回皇兄，臣弟九年以前與她已有婚約。”沈碧铖淡淡答道。
淩遙聽到這裏，心裏已是一片冰涼：九年前，她還是個小少女，他卻已經與人有了婚約！難怪，他會毫不猶豫地把自己嫁給沈翊涵；難怪，他會說出迎娶自己再放自己自由的話！
“哦？原來九弟早已金屋藏嬌？”燮曄帝心中震怒，卻又無法當著眾人的麵表現出來，隻能笑道：“怎麼卻從未見你帶你的王妃入宮？”
“皇兄容稟，臣弟與王妃雖有婚約，她卻於四年前失蹤了，至今……下落不明。”沈碧铖眼眸一暗，餘光掃了一眼愣愣地看著他的女子，眼眸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溫柔。
淩遙聽見“四年”，心中一根極細的弦彷佛被輕輕觸動了，帶起了一絲輕微的顫音，微末的希冀。
“九弟，你既沒有與她成婚，她人又已經失蹤，憑你一麵之詞，卻叫朕如何相信你？”燮曄帝冷笑，心道你當著這麼多臣子的麵愚弄與朕，真以為朕不敢動你麼？
“皇兄息怒，她雖現下不明蹤跡，臣弟卻已經將定情信物交與她了——便是父皇臨終前留給臣弟的東西。”沈碧铖含笑答道。
燮曄帝龍目圓睜！
父皇臨終前留給沈碧铖的，可不就是神機營的兵符麼！
他竟把如此重要的東西交給了一名女子？！
還是，這是沈碧铖隱晦的提醒呢？他在威脅自己，若是一昧逼迫，他就會調用手上的軍隊？
燮曄帝眉頭微皺，最終不動聲色道：“九弟有了心上人是好事，隻是卻不知道這位姑娘姓甚名誰，是哪家的千金？”
“她家並不顯赫，卻也是豪門大家。”沈碧铖說到這裏，眉眼間都帶了難以言說的溫和，“她的名字……叫七七，杜七七。”
淩遙猛地睜大了眼睛！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七七，杜七七！
——他的心上人，叫做杜七七！
這世上可還有第二個人名喚七七麼？
沈碧铖的心上人，從始至終都隻有一個！
今日在這大殿之上，在文武重臣、皇親國戚、西涼使臣麵前，他終於說出了口，他的心上人，叫做七七。
可是他的七七，卻已經伊人別嫁。
沈翊霄聽見沈碧铖口中說出七七，下意識地就朝淩遙看去，卻見他的王妃愣愣地盯著沈碧铖，水眸晶瑩，刹那失神。
他隻覺得冰冷的絕望從心底一點點蔓延上來，狠狠地撕扯著他的身體，痛，痛不可抑。
他等了十年，努力了十年，比不上沈碧铖的一句話。
然而他麵上卻依然淡漠沉穩，隻是默默地伸手在案下握緊了淩遙的手，示意她不要衝動。
淩遙一怔，茫然地回頭看了沈翊霄一眼，眨了眨眼，才又恢複了幾分常態。
燮曄帝語塞，沉默了一會才對舞陽公主道：“朕也沒想到九弟竟已經娶妻，此事稍後再議，公主先回席坐下，今日公主遠道而來，理應好好招待才是。”
他一言既罷，下麵的皇後和眾臣都連忙出口應合，舞陽公主恨恨地瞪了沈碧铖一眼，轉身回席了。
沈碧铖也低著頭走到安排給自己的席位處坐下，他平素一貫沉穩，對任何事也泰然處之，此番在大殿上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卻不敢轉頭去看看淩遙和沈翊霄的反應，彷佛那邊燃燒著陽光一樣熾烈的火焰，隻消看一眼，就會被灼傷。
他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想好了說辭，心知隻要搬出父皇臨終時交予他的東西，燮曄帝斷不會明著為難他；可是方才對著淩遙那專注的眼神，他卻不知怎的竟將自己的心意也吐露了出來。
一場筵席，眾人各懷心思，表麵上觥籌交錯、開懷暢飲；背地裏卻是暗潮湧動、波濤洶湧。
筵席進行到一半，沈碧铖尋了個借口離了席，出了虛清宮，離那片熱鬧逐漸遠了，沈碧铖忽然推開一個宮室的門走了進去，過了一會，另一個人也推門而入，是舞陽公主。
“我還以為铖王爺貴人多忘事，早就把舞陽給忘了呢。”舞陽公主對的聲音裏含著些微的嘲諷。
“本王的記性很好，不僅記得公主，還記得公主的堂兄。”沈碧铖淡淡答道。
“記得又如何？”舞陽公主柳眉一豎，“王爺莫忘了，舞陽現在要嫁的是王爺你！”
“所以本王才覺得奇怪，”沈碧铖低頭撫平衣襟上的褶皺，一邊以閑談的口吻說的：“你為了他當真連自己的終身幸福都不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