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便是有七情六欲的,尉遲梟滿心期待這個新生命的到來,每一個初為人父的心情,他雖貴為九五之尊一樣嚐盡。
每每在繁忙空暇,他都會忍不住想象那個小不點出生的樣子,幻想著有朝一日這個孩子能夠拉近他與她的距離,那想到頭來一切不過竹籃打水……
雲裳現在冷水入肺,小產失血,人正處在極度昏迷之中,身前身後宮女太醫忙做一團。
聽襲燕說本來是有宮女落水的,結果襲燕去找人來救那宮女的時候,卻隻剩下浸在水中的雲裳,哪裏還有別人在。
襲燕的話尉遲梟是相信的,按這樣的情形看來雲裳小產是一場人為預謀無疑,隻是這陰謀的伎倆未免太過拙劣了。
轉動指上黑玉石的扳指,尉遲梟的眼睛冷的如同寒潭墨冰,冰冷的沉溺足以讓人窒息。即使是多年跟在尉遲梟身邊的夜也感覺得到這股欺壓懾人,身子不覺又挪遠了半寸。
這種威勢,夜似曾相識,那就是司徒昊謀反那天,傳說東華門被破,王上當時就是這種表情,意料之中帷幄於胸,嚴陣以待又勢在必得。
“於修!”清冷的聲音在正殿上響起,尉遲梟突然開口。
“奴才在!”沁心殿內靜的隻餘下十數人的呼吸聲,王上突然喊道自己的名字,於修如同一個隨時整裝待發的將軍一樣,一改往日嬉笑奴才形象,聲音洪亮的回答。
“禦花園中所有當值的宮女太監全部叫到暖雲閣來,還有各宮裏所有的下人,一個不落的全給本王叫來。”
尉遲梟並沒有怒喊,但是誰都能從這裏麵感覺出怒意,感覺得到那生殺予奪的危險,有膽小的人不由得瑟縮一下,圍在雲裳身邊的太醫,提筆開方的手都在抖。
冰冷的聲音還在繼續:“夜,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是!”夜抱了個拳,旋身出去。
雖然身上大半武功盡失,但是一個武將該有的凜然之風絲毫不改。當然那些刑訊逼供的手段他也一樣沒忘。
那些文官能做的他都能做,那些文官不敢做的他也能做。
尉遲梟向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殺伐決斷,從不半點遲疑。
那一夜除了昏迷在床的雲裳,所有人都是戰戰兢兢的度過的。
夜的手段哪怕是一些鐵骨錚錚的漢子也是招架不住的,何況皇宮裏這些沒了根的太監,靠金錢權威疏通的宮女,這些本來就是沒有牢固可言的。
一道道酷刑碾壓過去,嚇昏了幾個,熬不住刑疼昏了幾個,自然就有人主動站出來招供。
簽字畫押的證詞提交到尉遲梟手上,尉遲梟一字一字看過,上麵有這次陰謀的經過,那是他未出生的孩子生命流逝的經過。
薄薄的一張紙在尉遲梟指尖慢慢褶皺變形,心在一點點炸裂開,從那拳頭大的一點蔓延到四肢百骸,每一波疼痛襲來都如同在鋼刃上走過一遍,疼的他險些坐立不穩。
這是一個父親的情殤。
他從來不是隱忍的人,別人加諸給他的他勢必要十倍奉還回去。
“把淩美人押來。”齒縫間一字一頓的擠出這句話,像是閻羅殿裏索命的閻王,每一個字都要勾走一縷魂魄。
片刻功夫,淩美人被壓了過來,推搡之下是淩亂的發鬢,褶皺的衣服。口口聲聲叫喊著:“王上不關臣妾的事啊,臣妾是冤枉的!”哭哭啼啼早沒有了往日的盛氣淩人和目中無人。
“冤枉?”冷笑一聲,尉遲梟睥睨眼前被跪押在地的淩美人:“雲妃至今昏迷不醒,誰來冤枉你?”
幾張證紙杯尉遲梟拋向淩美人的方向,卻因為輕薄一張張散落在空氣中,蒼白的如同那慘白的不知所措的容顏。
“看看這是什麼,你指使的人早都將一切招供出來,眼下證據確鑿你還想抵賴嗎!”
淩美人匆匆瞟過之上證言,下人們確實是全都招了 ,原本還抱著僥幸心理的,以為自己死不承認就能暫且保住性命,現在看來確是不能夠了。
原本高高在上的人,現在落盡鉛華整個人瘋了一般掙脫開押著自己的太監嘶吼著:“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東西,枉我平日帶你們不薄,你們就是這樣對主子盡忠的嗎……
王上,你隻看到臣妾對雲妃所做之事,可是雲妃也害的我小產,害了我的孩子,您怎麼就能視而不見?”
淩美人滿口胡言,尉遲梟眉頭微皺,臉上又黑了三分。
淩美人以為是尉遲梟被自己言語動搖,匍匐在地抓著尉遲梟的衣擺哭訴:“王上啊,那司徒雲裳與安美人合謀,在香囊之中也不知下了什麼藥,臣妾自從有了身孕以來一直好好的,可是隻帶了那香囊一天就小產了,王上司徒賤人也害了您的孩子您不能包庇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