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梟要走,婉依的盛怒一下子就散了,莫名的有些失落,想要送,又明白不可以,眼睛都不知道看向哪裏,忽然,地上斑駁的血跡一下子吸住婉依的眼睛。血,是他的血,是自己把他弄傷成這樣的嗎?
“慢著!”一聲急促的阻止,像是感情一下子找到了突破的出口,讓她有了正當的理由說留下。
尉遲梟的頓了一下,手把在門上,不急不緩的問道:“王後可還有事?”
若換做平常,他一定會樂不可支的回轉身黏在婉依身上,插科打諢極盡能事,可是現在他自己也知道身體並不好,手臂上的箭傷來不及處理,斷了的箭頭還在肉裏,讓傷口發炎的更加嚴重。雖然沒有留意,但也猜得出自己身上的傷口一定出了血。
說實話 ,他想留下,可是這樣的身體,真的有了萬一是會拖累婉依的。
尉遲梟的腳步遊移,思想還在掙紮,婉依先行一步,拽上尉遲梟的手,就像裏間去。
沉聲喊道:“八兩。”
八兩聽見裏麵有打鬥的聲音,早就想進來了,這下婉依有了吩咐,迫不及待的打開房門進來。隻見剛剛還冷言冷語的兩個人,這會已經做到婉依的床上了,直接自己的姐姐吃了虧,八兩一雙眼睛都紅了,“無恥之徒!”
男人與生俱來的保護欲,尉遲梟當然知道,這時他真想給八兩個微笑,說這一次是你姐姐主動讓我到床上的,可惜扯了扯嘴角,手臂上一痛,立時緊皺了雙眉,一臉淒苦。
“八兩休要無禮,想辦法去弄些傷藥來,他……我師兄受傷了。”
勉為其難的叫了一聲師兄,婉依吩咐八兩下去準備傷藥,手起剪落,尉遲梟的衣服讓她從胳膊處剪斷。
衣服已經粘連在發炎糊弄的傷口上,婉依動一下,尉遲梟的眉頭鎖的就更深一點,冷汗滴滴滑落,身上的衣裳也被浸濕。
“疼嗎?”
尉遲梟搖搖頭,卻是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醫術一事,婉依懂得不多,隻覺得該是傷到了骨頭,否則也不會這樣嚴重,心中又氣又惱又是心疼,一時間五味雜陳。要不是自己在城頭被他看見,他也不會負傷來看自己,要不是自己答應藍遠做王後,也不會有今日這些。
婉依小心翼翼全神貫注的樣子,是此時尉遲梟唯一能夠調劑自己心理轉移注意力的。她在為自己擔心,冒著天大的危險也要把自己留下,她心理一定還是有自己的。
連個人各懷心事,卻是難為到了八兩,手指在門上輕叩幾聲,示意自己回來了,“姐姐,我回來了。”
看著空手而歸的八兩,婉依的有些不悅,“怎麼回事。”
低下頭,八兩有些自責,“管家說前線吃緊,傷藥供應不上,府裏這會沒有了。”姐姐吩咐的事沒有做好,八兩當然心中有愧,聲音越來越小,竟是隱隱帶了哭腔。
“沒事,八兩,去到廚房拿些酒來。”
眼下沒有別的辦法,這傷口是在拖不了了,尉遲梟現在的情況,連走出自己的房間都是問題,怎麼能走出蜀國,回到雪遲。
忿忿的瞪了尉遲梟一眼,婉依已經懶得再說責備的話了。這麼大的人,萬裏江山隻手之間,卻總是做出這等幼稚的事來。
這傷疼是疼,尉遲梟也不是不能忍,身為王上,說實話這些年來,安慰日子倒也沒過上幾天,豈會被這點小傷打倒。但是看婉依因為自己而擔憂的神色,就是讓他莫名的心裏舒服,甚至要謝謝那個傷了自己的人,不是他,恐怕自己早就被趕出去了,哪裏還能這樣看著她一嗔一怒的樣子。
八兩送過來酒,婉依丟給尉遲梟一條帕子,待會會很疼,咬著這條帕子。
尉遲梟敲了敲那條帕子,繡的蝶戀花,是最簡單的樣式,在鼻尖嗅了嗅,清清淡淡的香,一如她的體香。怎舍得放在嘴裏,直接踹進懷中。
婉依手裏拿著一把匕首,雙臂環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著尉遲梟,大有你不叼著咱就這麼耗著,也不介意趁著天黑送客的架勢。
尉遲梟悻悻的取出帕子,小心翼翼的塞進嘴裏,不能說話了,隻瞪著眼睛看婉依。
婉依這才將匕首在燭火上烤了,做了簡單的處理,再用刀尖去剜箭頭。
帶著炙烤後的熱度,刀尖剜進肉裏,尉遲梟甚至聽得到金屬劃過肌理的聲音,方才喝進去的酒起不到半點麻痹作用,清楚地感覺到刺骨的疼,竟是比箭射進身體還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