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想什麼,她以為哀家看不出來。哀家還沒有老糊塗呢。她是看上唐三兒身後的拓北將軍府了。那可是塊大肉,誰撈著,誰有勝算。可她不想想,拓北將軍府與璟兒是一體的,她從中插著一腳,就是畫蛇添足。還可能沒來由的,把好事兒變糟糕。”皇太後第一次覺得心累。
“皇貴妃也是初為人母,為子心切。”平溪嬤嬤寬慰著老太後。
“平溪呀,那是蠢啊。誰娶了唐三兒,誰是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啊。你瞧那皇帝的心性,什麼事做不出?況且,哀家瞧著,璟兒待那唐三兒是不同的。哀家也挺欣賞那孩子的。”
“太後從何欣賞?”
“送張虎皮給皇帝,平溪,你猜猜是何意?”太後想想就覺得好笑。太後本就是極美的,這一笑仿佛又回到了那剛入宮時,整日無憂無慮。平溪嬤嬤看著這樣的太後很是開心。
“奴婢蠢笨,猜不透。”
“你哪裏蠢笨?你是不願說,等著哀家說。”太後拍了拍平溪嬤嬤的手。“這些年的風裏雨裏,沒有你的提點,哀家可活不到現在。”
“太後何須這樣說,您是主子。奴婢做的都是該做的。”
“唉,你不說,那便哀家說。”太後覺得很久沒見到這麼有意思的人精了。
“送張虎皮,就是在告訴皇帝,不要拉大旗作虎皮。當年是怎樣坐上了龍椅的,要回想。即便你是猛虎,我也能剝了你的皮。可若是剝了皮,是蟲是虎,就另當別論了。這是其一。”
“拉大旗作虎皮,您形容的也是有趣。”
“其二,是給皇帝一個台階下,你是龍,我是虎,我送上虎皮與你交好,也希望你別做過分的事情,即便現在我沒有虎皮,可骨子裏還是虎。”
“虎落平陽被犬欺,這是拐著彎罵皇帝呢。”平溪嬤嬤也笑了笑。
“這其三,就是做給這文武百官看的。表麵上是敬重皇帝,讓人挑不出錯。實質上是要讓百官知道,戰王回來了,林中的老虎回來了,但也隻是暫時的被關在這京城的牢籠中。我願送上虎皮,換得我的安寧。可若有一天,拿著鞭子的人,抽打地緊了,也就沒有龍騰虎躍的局麵了,相反,則是龍爭虎鬥。該戰隊的,看懂這意思的,就趕緊站隊吧。”老太後的神情漸漸收緊,有恢複了往日的威嚴、莊重。
“您是說……”平溪嬤嬤不敢再說下去。
“依著璟兒的心性,絕沒有這些上不得台麵的彎彎腸子,若是沒人提點,此番進京隻能躲過明槍,躲不過這暗箭。”老太後的眼神很是深邃。
“可是戰王不是能受人驅使的人呀。”平溪嬤嬤仔細想了想。
“說的是呀,可就問題就在這。如今這璟兒不但是聽了,還是很認真的聽,乖乖的聽。你說這說明什麼?”老太後把問題拋給了平溪嬤嬤。
“在於這人。”
“說對了,就是在於這說話的人。平溪呀,哀家,今兒個高興呀,是真高興。”太後躺回床上,閉上了眼睛。有些話,她沒說。即便是對方是平溪,她也沒說。
送虎皮的第四層意思,是在告訴太後。當年為虎謀皮,終究傷了自己。現在戰王回來了,褪去的虎皮之下,是真龍啊。當年自己的失誤,釀成了禍患。如今,是彌補的時候了。
唐三兒這樣的女子,在那般緊急的時候能想到如此對策,是多麼的聰明。誰得到,都將成就一番大業呀。皇貴妃剛才也是看上了這點,所以來試探自己的心思。璟兒素來不與人親近,如今可算有個親近之人,太後怎能讓到嘴的鴨子都飛了呢。
“平溪,擬旨,後日請拓北將軍府老太君進宮,陪哀家說說心裏話。你親自去將軍府傳旨。順便查一下,唐三兒怎麼出現在戰王車內的,這一路上,都如何。”太後沒有睜開眼睛,聲音卻十分平靜。
“是。”應下之後,平溪嬤嬤就退出內殿。
“小鄧子,你去告訴皇上,說哀家想孫子了,讓戰王明日來永壽宮請安。”
“嗻。奴才這就去。”
……
喝過酒的唐栗回了房間躺在床上,頭腦從沒有過的清明。回想著普惠大師說的話。他說,十三年前,天象異變。上個月,天象又變了一次。如今天上星象大亂,是天下大亂的前兆。
他還說,人生的命數是天給的,可有人偏要逆天改命。改別人命數的同時,把自己的也改了。
他最後說,唐栗的命數他窺測不到,還有一個人的命數他也窺測不到。可他沒說那人是誰。
梨花釀的酒勁很大,唐栗在回想中昏昏沉沉地睡過去。這一睡,就是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