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你不必這麼看著我。”柳青忽的咯咯笑了起來。“我本就是山野之間修煉的一條蛇,你之前不就已經知道了?楊二狗也知道,說起來,這名字還是我給他起的呢。”
“哦?這倒是稀奇事了。”唐栗半眯起自己的眼睛。
柳青忙擺手,“不稀奇不稀奇。說來他不過是我撿的一個隻剩下一口氣的幼童罷了。”說著將折扇當成孩子,做出抱孩子的動作。“當年一時發了善心,竟救了他一命。嗬嗬,報應,都是報應。”一把將折扇扔在地上。
“他不在三界中。”唐栗冷靜地看著柳青。
柳青用手扶額,“大概是我太寂寞了。我以為他可以一直陪著我的。”
“他是人,會病會老會死。”唐栗歎了口氣。“你不該救他。”
“是啊,他會病。他那麼小,那麼弱,一陣風都會叫他一病不起。”柳青彎下腰將折扇撿起,愛憐地撫弄一番。“我尋遍山間草藥,隻要他笑一笑我都覺得滿足。”
魏璟禵皺起了眉頭,心道,這不是一個長輩對晚輩該有的情感,就好像自己剛重生的那時候,分不清自己對唐栗是長輩對晚輩的愛,還是情愛一樣。看來眼前之人也是這樣。
“可是,後來他不對我笑了。他總對世間的女子笑。”柳青冷了臉。“他們有什麼好?不過是世間的一粒浮塵,誰能有我陪他的時間長?可他說他愛。”
唐栗深吸一口氣,心中知道,這又是一個愛而不得的人,又是一個愛的極其卑微的人。可這如何又不是老天對他的懲戒呢?
“他愛……嗬嗬……他有什麼資格說愛?他的命都是我的。”柳青滿麵的陰狠,卻叫唐栗覺得更加可憐。“那些女子竟也不要臉地說愛。都是些不知羞臊的人,有什麼資格呢?”
“所以你犯了殺孽?”唐栗能看見柳青身後冒起的絲絲黑色霧氣。大概這就是前世家族裏所說的魔氣。上一世自己並沒有機緣見到,更沒有如今這雙好眼睛。
“殺孽?不,我沒殺人。”柳青搖搖頭。“人都是他殺的。是他親手逼她們喝下的毒藥,叫她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叫她們都成了世人口中的怪物。嗬,就如我這般。”說著蹲在地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如此狠心之人,隻應殺之,你愛他什麼?”一句話未說的魏璟禵,突然說出這句話,叫唐栗都愣了三楞。
“他是我的,他是我的。”前言不搭後語的回答,叫魏璟禵更加的了然。唐栗也漸漸明白,原來柳青對神醫聖手還有這般不能言說的情感。
“天譴。”冷冷的兩個字從唐栗嘴裏平平淡淡的說出來。
“嗬,天譴。果真是天譴。”柳青吐出蛇信舔了舔嘴唇,透過唐栗與魏璟禵的方向看過去。“你還是找到我了。”
唐栗回頭,隻見到自己救下的吊睛白虎,一步一步穩穩地朝這邊走來。魏璟禵拉著唐栗以觀戰的姿態向旁邊靠了靠。
“吼——”白虎低吼一聲,由於女媧宮是在山尖上,這一聲低吼,加上山間的回音,直接傳出幾裏之外。林間的鳥兒受到驚嚇,全都撲騰著翅膀,四處亂撞。
“吼——”又一聲低吼,山間的走獸也紛紛逃命一般往山下而去。
“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這麼沒出息?”柳青用袖子擦了擦眼淚,一襲白衣的他,擦過眼淚的袖子瞬間沾染了臉上的黃綠色的膿水。他卻也不在乎,站起身子。“如今找到我也是費了不少力氣吧。”
魏璟禵皺了眉,唐栗心中暗笑,自己的阿璟是個酷愛幹淨的人,即便是常年在關外戰場,他的裏衣也永遠是白的。桌案上都是整潔的,自己曾經多次進出他的營帳,其中的幹淨程度,遠超唐栗的閨閣。現在看見柳青這般肮髒,大概心中在暗罵他糟踐白衣呢吧。
這樣的想法也是一瞬,因為吊睛白虎一個猛撲便將柳青壓在虎爪之下。柳青好像是死了一樣,一動不動。按照上一次胡綺芙拍柳青三寸的位置來看,白虎並沒有打到正地方。
唐栗直覺上就覺得事情並不簡單。看向魏璟禵時,目光無意間看見殿內的女媧神像竟然有些搖搖欲墜的架勢。“不好,阿璟,快,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