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別擔心,我們會一直陪著你的。”春桃安慰著說。對於唐栗說的話,春桃是明白的。原本跟在主子身邊的四個一等丫鬟,冬梅最年長,因著主子年紀小,生生把自己的婚事拖沒了,如今雖提拔成了管事姑姑,主子心裏也是覺得最虧欠。春桃知道自家主子心裏是怎麼想的,也不吃醋,也不爭鋒。
夏綠是主子救回來的孤女,幫她找家人找了幾年,一直沒有絲毫音訊,說是丫鬟,主子待她更像是座上賓,雖不知道主子為什麼隻是一眼就從人堆裏相中了她,大概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後來的一些事情自己也是跟著經曆過得。說不出誰對誰錯,當時自己年幼,自己生悶氣為主子打抱不平了好久,隻覺得夏綠是個踩高捧低的主,為了目的誓不罷休。不知羞臊爬了龍床,還給主子潑了一身髒水。主子知道後,也不過是笑了笑,說了句‘她從不虧欠與我。’
一個丫鬟做了皇妃,當真是麻雀飛上枝頭做鳳凰,大概這就是所謂的祖墳冒青煙吧,春桃自己也就是當時生悶氣,過後也就忘了這夏綠。倒是秋茗成了心頭的一根刺。在主子最緊要的時候選擇離去,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主子為她思前想後,也不過是一隻白眼狼,或許還不如李夢蘭。這幾年自己住在將軍府,對於秋茗自己還是知道一二的,給唐束少爺做了妾,那日還給自己與冬梅送來了請柬,自己怎麼可能會去?冬梅是個老好人,也不過是差人送了賀禮。後來唐束少爺做了駙馬,隻聽說她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大概這就是主子常常提到的命。
一路上無話,唐栗閉目養神,春桃自己回憶,倒是下車時,唐栗站在風口處幫春桃戴上了維帽。“要學會照顧自己,有好人家我會替你留意,或者你又心上人也要跟我說。”風很大,唐栗的聲音實在細小,春桃一字也沒聽清,隻是大聲的問,“主子在說什麼?”唐栗笑著搖了搖頭,先一步進了太後給自己準備的軟轎。
永壽宮還是一如當年的祥和,唐栗跟在宮人的身後往裏走,路過當年罰跪的地方,唐栗還是感慨的站住了腳,駐足望了一會兒。引路的宮女是永壽宮裏的老人了,自是經曆過三年前的風波,“德安郡主可是在回憶?當年您出事後,太後也是悔不當初。”
宮牆這幾年經過無數風雨的洗禮,可卻沒有絲毫的有褪色。就好像太後在宮中的地位一樣,沒有絲毫的動搖。唐栗勾了勾唇角,“不過是些舊事,太後對於本宮的抬愛,本宮一直銘記於心,時刻不敢忘。”
如今的唐栗,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冒失鬼,那個覺得自己有強硬後台,並且可以卜測天機,如此就可以為所欲為的她。跟在大公主和唐鬆初身邊,別的沒學會,說話之道倒是學會了不少。宮女瞧著眼前的德安郡主,也覺得德安郡主內斂了很多,隻好笑笑以示回應。
“周小姐如今可還好?”唐栗扭頭問道,“幾年不見,著實有些想她。”
宮女一時間有些語塞,對於德安郡主口中的周小姐,宮女當然知道說的是誰,與德安郡主有關係的不過是前任左丞相的孫女周傲宣,那個多年心心念念戰王所以至今未嫁的女子。平日裏總是來永壽宮陪太後說話,太後卻從未作出回應,大概之前是想要周小姐做戰王府王妃的,可是後來出了那檔子事情之後,太後與其就有些疏遠了。宮女微微一笑,給唐栗行了一個標準的宮禮,“聽說戰王爺已經跟拓北老將軍提親了,真是可喜可賀。”
“借你吉言。”唐栗微笑回應側了身子,躲開了宮女的禮拜,抬步往殿內走去。這宮裏到處都是人精,隻怪自己當初年少輕狂看不出其中門道。小小宮女的態度就已經說明了太後的態度。標準的宮禮,禮製上是隻有王妃級別的才可以受此大禮,可是閉口不提周傲宣,想來太後還是當年的太後,當年的那個魚肉熊掌都想兼得的太後。
唇角勾起,唐栗規規矩矩地走在宮路上,一點破綻也不流出。春桃提著食盒跟在後麵,看著幾年前原本走路昂首擴胸的主子,如今每走一步都穩如泰山,雖沒有當年的盛氣淩人,可是現在的沉穩的氣勢更能使人有壓迫感。提著食盒的手不禁微微抓緊了些,內心警告自己千萬不可給主子添麻煩,如此一來,每走一步倒也謹慎起來。
“臣叩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萬福金安。”唐栗恭恭敬敬行了跪拜之禮,太後坐在上手位喝茶,也不叫唐栗起來,更不接話。唐栗的頭伏在地上做恭敬狀,嘴唇微微勾了勾,心道‘一點進步都沒有’。可是動作卻沒有絲毫改變。就這樣在唐栗盡力維持自己清醒的頭腦時,太後才慢悠悠地說,“起來吧,大老遠的還知道回來,也是不容易啊。”茶盞輕輕地擱在炕桌上,可是即便是輕輕,在寂靜的殿堂內,這瓷碗碰撞的聲音也是叫人不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