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栗並不急著起身,不過是把原本抵在地上的頭抬起,依舊是跪在原地,也不如以往無理地直視太後,微微頷首,低眉順眼叫人瞧不出所以然。“多虧太後宅心仁厚,感動天地,臣才能完完整整地去,完完整整地回來。如今一別4三年有餘。”
這般放低姿態,太後抬眼瞧了瞧,心中的一股悶氣是發不出,忍不回,就這麼生生地卡在胸膛裏。麵色依舊如常,“起來吧,幾年不見,倒是學乖了。”對於多年前老太君當眾與太後割袍斷義,太後是繃不住麵子的,沒有降罪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並且越看唐栗越不順眼,若不是顧忌戰王的麵子,擬好的懿旨早就送到將軍府了。本以為唐栗一走了之,多年之後到了適嫁的年齡,痛痛快快嫁做人婦也就罷了,自己還能送去一份賀禮,以表示自己的寬厚。自己的璟兒也說一門上好的親事,取個賢內助,說不得幾年之後,這大魏的朝堂歸了璟兒所有。可是偏偏這唐栗一走就失蹤,自己的璟兒漫天遍野的去找也就罷了偏偏還找了回來,璟兒那傻孩子也不知道受了什麼蠱惑,獨自提親。現在倒好,安安穩穩的王爺不做,跑到關外戰場殺敵,那哪裏是王爺應該做的事情?王爺要是做這樣的事情,國家還要大將軍做什麼?想到這些,太後的火氣直接躥到天靈蓋。
“謝太後恩典,不過臣起不來了,臣的腿已經跪的失去了知覺。”唐栗抬眼看了一下太後微微皺起的眉頭,勾了勾嘴角,“倒不是臣嬌氣,不過是年幼時受涼落了病根,每逢陰天下雨便猶如針紮,若不是當年遇到神醫,說不得小命早已歸西。便是好了,久跪之後也是動彈不得。而且這些年臣奔走於朝堂之外,風餐露宿也是常有之事,這病根事到如今也是沒去了根的。好在天賜萬福,也虧得太後整日裏為臣誦經祈福,如今也是不常犯了。”
一番話語說下來,太後劍直衝恨得牙根直咬,明明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偏偏自己發作不得。這一早上就是添堵來的。平溪嬤嬤趕緊給身邊宮女遞眼色,“還等什麼呢?趕緊把德安郡主攙起來啊——”
宮女顫顫巍巍來到近前,費了不少力氣才將唐栗安放在座位上。唐栗莞爾一笑,“有勞姐姐了。”唇角勾笑,眉眼溫和,眼神的餘光卻不自覺地看著上手位的老太後,以及自己正對麵坐著的,不知道來了多久的周傲宣。
自己的話不過是在提醒太後,自己身上的毛病都是因她而起,現在表麵上母慈子孝不過是基於中間夾了一個阿璟,況且更是基於太後所要挽回的顏麵。自己對於她的恩寵當真是不在乎,可是畢竟自己來了,就得麵子上過得去,多少再發號施令的時候,要三思而後行,自己肩上可是有功勳的。況且這功勳來的不易,說是拿命換的也不為過。
太後對於唐栗的提示已經知曉的差不多,隻能要碎了牙根往肚子裏咽,畢竟自己已經到了風燭殘年的時候,可不想被史官濃墨重彩的寫上幾筆。“既然如此,哀家便賜你不跪特權,以後見了宮中的人,便不要跪了。”
“謝太後娘娘體恤。”唐栗趕緊頷首示意,一邊伏低做小,一邊問道,“就是不知道本宮對麵的這位姐姐,是哪宮的妃子?自己多年未回竟是有些認不出,隻覺得美的好像是畫裏的人,飄出來的仙子。皇上真是好福氣,晚年能得如此美人,簡直是人生之快。本宮瞧著姐姐的年歲應該比養心殿的夏嬪妃還要年長一些吧。就不知道姐姐入宮幾何呀?”
周傲宣多年未嫁不過是隻求戰王一人,本以為這德安郡主肯定是回不來了,誰成想,人家不但是回來了,還是大大方方的回來。自己的戰王殿下卻被支出十萬八千裏,三年來未見過一麵。
張了嘴剛想頂回去,太後便接過了話語權,“是左丞相家的傲宣,你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