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朱曉奇提前安排過,蘇若彤一路綠燈,哪怕現在不是探視時間,還是進去了重症監護病房。
此時的病房中安安靜靜的,隻有呼吸機和監護器的聲音在響起,甚至連病人的呻吟聲都沒有,因為這裏的病人都快要死了。
護士和醫生已經為了陶羨的事情快要愁死了,猛然知道來了兩個人探視陶羨,簡直就好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
“病人的胳膊需要馬上進行手術,再拖下去,會留下嚴重的殘疾,你們兩個人,有誰能在手術知情同意書上簽字麼?”醫生一把拉住了朱曉奇,說道。
他簡直都快要謝天謝地,方才電話裏那個說讓秘書送文件來的患者母親,到現在都沒讓人過來送文件,可是手術不能再拖了。
“而且,有一點我要說明白。對別的病人來說,手術知情同意書,可能就是走個過場。但是這位病人,不掩飾的說,他是垂危狀態,這些同意書上的危險項目,有比常人大得多的風險出現在他身上。你們必須做好心理準備。”
蘇若彤冷靜的點點頭:“我來簽。”
一目十行的掃過手術知情同意書,她穩健的寫上了自己的名字,在關係人一欄上,填上了朋友兩個字。
醫院這邊對手術處於隨時準備狀態,陶羨立刻被推進了手術室。
蘇若彤坐在等待區,心頭一片茫然。
如果陶羨死了呢?
那誰會傷心,金碧欣麼?還是醫生口中陶羨完全不願意出現的父母。
陶爺爺和陶奶奶也應該傷心的,她自己也會的。
隻是有時候,連傷心她都沒有資格。畢竟陶羨是這樣一個人,他對她滿不在乎,放任她處於危險中,對她的家人也不尊敬,還做出來很多讓人無法接受的事兒。
按照這個世間的遊戲規則,她不應該為陶羨有任何動容,甚至他死了,她還該高興才對。
事實卻並不是如此。
朱曉奇看著蘇若彤的麵癱臉,安慰她:“你看,現在都在手術了,咱們來的不算晚,再耽擱下去才不好呢。”
“還好吧。”蘇若彤講道:“對了,幹媽說最近布萊斯珠寶要在巴黎辦一場秀,你會不會過去?”
“我不去啊。”朱曉奇笑起來:“這場秀是大哥操辦的,幹媽出了那種事情,我們全家人都好擔心,所以委派我來親自照顧她一些時候。畢竟錢怎麼都能賺到,人沒了卻沒了,對吧?”
這話說到了蘇若彤的心坎上,而且朱家人也的確是做到了這一點,不但朱曉奇心平氣和的被“流放”到這個小地方,朱曉奇的大哥跟父母也是隔三差五的過來看一看高玉梅,看得出這一家人都是非常和諧的好人,相互間感情也深厚的很。
等了大概六個小時以後,陶羨終於被推了出來。蘇若彤作為手術簽字人,可以去見大夫了。
吳醫生做手術做的滿頭大汗,很是疲憊的樣子,對蘇若彤露出個寬慰的笑容:“病人現在已經穩定下來了,你們可以放心,他個人的求生意誌很強,如果沒有什麼大的意外,絕對能夠撐下來。明天早上八點前如果病人可以醒過來一次,就會轉入普通病房。恭喜你們!”
這時候已經是淩晨七點了,蘇若彤不知道僅僅一個鍾頭,陶羨能不能醒過來。但醫生卻非常篤定:“放心吧,我見過不少這種情況。”
大概半小時後,監護室裏傳來消息——陶羨醒了一下,還迷迷糊糊跟身邊的人說了兩句話,然後又在麻醉藥的效力下睡著了,這證明他已經沒事兒了。
蘇若彤深深的吐了一口氣,迎著初升的晨曦,對身邊的朱曉奇說道:“朱先生,我們走吧。”
“走吧!”朱曉奇為蘇若彤披上大衣,兩人對醫生道謝過後,朝外走去。
醫生詫異的攔了一下:“你們不想跟病人說兩句麼,他中午的時候應該就能正常和人交流幾句了。”
這兩個家屬看起來風塵仆仆的,又為了這個病人一夜未眠,怎麼在知道病人要蘇醒的時候,反倒走了呢,真是詭異。
但蘇若彤和朱曉奇的腳步全都沒有停下。
三天後,病房中,陶羨終於頭一次在徹底清醒的狀態下睜開了自己的眼睛,他難受極了,摸索半天,才發現自己鼻子裏插著鼻管,通過這個管子,接受著令人惡心的糊狀流質飲食維持生命。
他看著眼前的一片白色,愣愣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忍著手臂的劇痛,他一點點挪動著身子,摁響了床邊的鈴,不一會兒,護士過來了。
“我怎麼在這兒,都發生了什麼,我要看我的病曆。”
“等一會兒,我把你病曆拿來。”
麵對這個好幾天來沒有一人探望的重病患者,護士的眼中,閃過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