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菜能夠有多香?
很多人聽到這個問題以後,都會有不同的答案。
有的人覺得,是那個大雪的過年夜,一家人一起包的那頓餃子最香。有的人則覺得,是自己饑寒交迫的那天,那個好心人送來的一碗湯最香。還有人覺得,是自己春風得意馬蹄疾之時,在眾人憧憬的目光中,吃到的鮑翅山珍的味道最香……
但對吳鶴翔來說,世界上最美好的菜的香味,就是他家祖傳的那幾道菜的香味。
其中就包括醉切雞。
吳家最出名的菜,多是蒸菜,和民間流行的蒸碗是不同的,味道偏鹹、香、鮮,在調味上非常注重。除了醉切雞,還有一道鹵牛肉,用的吳家自製醬油和香料,將牛肉泡上數十天,等醬汁浸入大塊牛肉的每一絲紋理肌肉後,才上鍋蒸熟。
這些菜做起來麻煩,稍有差池,味道就大相徑庭,但味道也是真的好。因為做著麻煩,而且這些年人們都喜歡吃口新鮮的,不愛這些老菜式,加上做起來費工夫,除了幾個正經傳人,旁人都弄不出這份味兒,吳家這幾道菜,除了偶爾招待懂行的老食客,是不在自家飯店菜單裏出現的。
可是,今天他竟然在這個荒郊野嶺裏聞到了快有半年沒聞到的醉切雞的味道?這一定不是真的。
吳鶴翔明白這件事有多嚴重,猛地站起身,背著手滿臉嚴肅朝鍋灶邊走去。
蘇若彤正和搗蒜的陶羨講話,小臉瑩潔,一派恬靜。吳鶴翔對自己心目中的未來孫媳婦生不起氣,自然覺得是陶羨搗的鬼。
“羨羨,這什麼味兒,聞著還怪熟悉的。”吳鶴翔陰不陰陽不陽道。
陶羨抬頭看看吳鶴翔,露出個臭屁的笑容:“吳爺爺貴人多忘事啊!這就是你們吳家的醉切雞,我記得你還說過,什麼時候能吃上我做的吳家菜,就把那把大馬士革劍送給我爺爺。”
“這是你做的?”吳鶴翔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探頭去看蒸鍋。
透明又防水霧的昂貴玻璃鍋蓋下,一隻幾乎看不出來被切開過的雞正擺在蒸盤裏,接受著一團團潔白蒸汽的衝擊。
“是我幫陶羨哥哥做的。”蘇若彤抬起黑白分明的靈秀眼睛,對吳鶴翔道:“不過他也有動手。”嗯,陶羨負責搗蒜了,一會兒將蒜蓉淋在出鍋的雞身上就行,這個總錯不了。
吳鶴翔皺著眉頭:“不可能!這道菜準備起來很麻煩,最起碼要十個鍾頭,你們這雞的味道很正,醃製了最少一夜,不然酒味跟雞肉的氣味絕對不能融合的這麼香,羨羨,你這麼大了,不要騙我這個老頭子,是不是拿我家的菜譜做了什麼事兒。”
如果陶羨隻是將菜譜告訴了蘇若彤,在吳鶴翔看來,還真不算什麼,反正最後蘇若彤也是要嫁到吳家的,就算提前送的聘禮吧。但他在意的,是陶羨將菜譜用到旁的商業用途。
按理說,陶羨不會眼皮子這麼淺,就為了兩家交情,也必然不會做這種事兒,可是誰說得好呢!
蘇若彤眼見陶羨受了懷疑,道:“吳爺爺,真的是我們剛做出來的,不然我再給你做一次。”
說完,她當即用還未收起來的調料重調了一盆醬汁。
這醬汁的配料跟陶羨告訴她的單子裏一樣,可是卻並不完全一樣,首先是分量重,而且又加上了其餘幾味料。
看著蘇若彤舉重若輕的手法,吳鶴翔抿著嘴唇,沒有說話。
她在旁邊的食材箱裏找了找,卻是沒有整雞了,隻剩下一隻整鴨一隻整鵝了。
蘇若彤看了看,對旁邊已經搗好了一小碗蒜蓉的陶羨道:“陶羨哥哥,你是喜歡吃鴨肉還是鵝肉?”
“鴨肉吧。”陶羨看看蘇若彤手上舉著的密封包裝整禽。
蘇若彤哦了一聲,拆開包裝,三下五去二,閃閃發光的厚杯刀連劈下去,甚至連撞擊案板的咚咚聲都沒有響起一聲,鴨子就被切成了寬度幾乎一模一樣的鴨條,斷口處,完全垂直,皮與肉乃至中間的脂肪,都沒有任何走形。
吳鶴翔的瞳孔縮了一下!
很多人都覺得,刀工好,就看切出來的菜整齊不整齊,速度快不快,形狀美不美,卻很少有人在乎這種整雞整鴨甚至剁骨頭的刀工,尤其是近年來,科技發達,一般要大量切骨頭的地方,都會配備一台切割機,更是沒人在乎刀工了。小一輩兒裏,吳鶴翔還真是有好多年沒見過這麼好的連骨切肉的刀工,這個蘇若彤,太不一般了。
隻見她端起那碗醬料,卻不直接浸泡鴨子,卻是拿起了旁邊的酒精噴燈,對著放醬料的不鏽鋼小盆噴了過去。
幽藍的火舌突突噴湧而出,瞬間將醬料燒的沸騰起來,不過半分鍾的時間,碗裏的醬汁就少了一大半兒,剩餘的變得略有些粘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