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陸尚書還不死心,又找了三五個教書先生,都是在京都德高望重的好人物,叫陸莛笙學了些什麼夫不賢,則無以禦婦;婦不賢,則無以事夫。夫不禦婦,則威儀廢缺;婦不事夫,則義理墮之類的鬼話。
她聽得頭腦昏昏,又惹惱了數位先生,而後就再也沒見過什麼教書先生。
都說她性子疏頑,教道無素。
她也這麼覺得。
是以那“安分守己”四個字,她這輩子都怕是用不著了。
好在她並不在意那些繁文縟節,做了女兒身,也不願被束縛在高閣之上,日日同針黹之物作伴。到底無聊,哪裏有江湖快活恣意。
她恨死了自己的女兒身。
隻是那柳君曦,偏得還要提醒她是個女兒家。
嗬,好了不得!
她氣呼呼地出了四皇子府上的大門,揚長而去。
偷偷摸摸地從後門進了丞相府,她長呼了一口子,總覺著心裏發慌。自古帝王疑心都重,尚書也算是高位,若是被皇帝疑心了去,日後必定千難萬難。
她甩了甩腦袋,愈發愁悶。
月色清明,打在地上,又夾雜著樹影,影影綽綽,倒也好看,活像是一副畫工了得的丹青。
阿玲發現陸莛笙沒再房中安歇,三魂去了兩魂半,慌慌張張穿好衣裳出來尋人,在拐角處,猛然間見著一個黑影,差點叫出聲來。
等到發現是自家小姐,訕訕一笑,苦笑連連。
“小姐。”阿玲湊上前,放下了手裏的琉璃水晶八角燈,一臉關切,“怎的不睡?明兒個又得起早,不夠睡哩!”
阿玲是為了她著想。
陸莛笙自然知曉,隻是念著自家爹爹的事兒,心裏難為。
“睡不著,出來走走,逗悶子的,爹爹不知道吧?”
“老爺早早兒地睡下了,小姐,咱們也回去歇著吧?”
明日乃是自家娘親生辰,說起來,陸莛笙也算是個孝順的。她的幾個哥哥,明日也要歸家。
“好。”她應了一聲,少見的垂頭喪氣。
阿玲也不敢多問,攙扶著陸莛笙進了院門。
這會兒已經快要入秋了,夜裏頗有些寒涼。
陸莛笙瑟縮著什麼,到了屋裏披了一條薄毯,斜臥在軟榻上,看著雕窗外頭的滿月,微微出神。
今日乃是十月初五。隻是這月亮,卻是圓的叫人滿心歡喜。
若非是因為陸尚書的事兒,陸莛笙這會子早就歇下了,也等不到現在,隻是輾轉難眠,心裏焦灼難安,她巴不得有人能把她一棒子給敲暈了過去才好,也不至於這麼折騰來折騰去。
阿玲在外室睡著,聽著裏頭的動靜,又放心不下,披著衣裳,在門口喚道:“小姐?可是哪裏不舒服麼?”
“這就睡了,你也早些歇著吧。”她也不願交阿玲擔心,背過身子,一動不動,隻是那雙眼睛,一直骨碌碌地胡亂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