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至善城的旅館中度過了第一個夜晚,一大早起床,郭暖便在土房子小院落裏熱身運動了一陣。伴著渾身熱氣騰騰的氣息。他大步跨入棚架下的用餐區位。
棚架外緊靠著黃土街道,一大早便顯得生氣勃勃。商隊的駱駝,驢馬來來往往,還有一些單獨的浪人,劍客,這些瀟灑哥大多在他們那蓬鬆飄散的劉海發絲間隙中閃露出鋒利孤獨的眼神,浪人們穿著衣衫襤褸的粗布,外加鏽跡斑斑的鐵劍。偶爾有些情趣高雅的浪人還會在褲腰帶裏別著一個塤,或者排簫,笛子。
浪人們一般是浪跡天涯的冒險家,性格孤傲,而且大多身懷高強武藝,來往無影去無蹤。有錢便到沙漠城堡裏出入於賭場,酒肆,或者整個坐在客棧喝酒獨酌,熱衷於賭博,嫖妓,享樂放縱,來錢快,花的也快,一擲千金也往往是他們豪氣風格。
每每身無分文之際便窩在偏僻的街道抱劍沉默,等待著雇主的降臨。無論刺殺,還是暗殺,護衛,隻要有好的價錢都可以效勞,保持著極高的職業素質和對雇主的忠誠度,一旦應下雇用買賣,有時即使是賠命的買賣也毫不猶疑為雇主拔劍相助。
浪人瀟灑哥們沒有善惡界限分明的價值感,但一般即使窮困潦倒,餓死街頭都不會行竊,搶劫,這是作為西域劍客的高傲尊嚴,雖然大多浪人衣著打扮跟乞丐沒什麼區別。
郭暖看到一個長著淩亂黑頭發,黃皮膚的浪人,莫約三十來歲,一大早剛要抱劍跨進客棧棚架飯桌區,下意識掏了掏懷裏,除了黑漆漆的掌心抓到幾個跳蚤之外,身無分文。
“諾,給你…”當摸了摸空腹的浪人漠然剛要幹脆轉身離去時,郭暖朝他招了招手,隨手遞了一塊饢。
“不介意,可以坐下聊聊。”郭暖微笑著,看著這個落魄的大叔,身上顯現出孤傲清冷的氣質,狹薄的嘴巴擰得緊緊的,透過垂下的長發,原本灰色無神的一雙眸子忽然爆發一道精光。
原地站立了良久,估計有七八息的時間,好似這個不善於言語世故的浪人在腦海裏短路思索了一陣,終於喉嚨裏吐出一句沙啞的嗓音:“謝謝——(漢語)”
“嗬嗬,沒想到原來是中原故鄉人。”郭暖頗感開懷,臉色充滿了愉悅。他主動拿起一張大餅,食物在桌上醬料碟碗裏蘸料遞了過去。
“抹上黃油,芝麻,蔥花,這樣饢會更好吃。”郭暖無可奈何的哭笑不得,這個浪人一坐下,拿著郭暖遞過來的第一張酥餅就開始大口嚼著,腮幫子塞得鼓鼓的。好似能填飽肚子就行了,對於調料之類的沒什麼需求。
“喝酒麼?朋友”郭暖微笑問,他看得出這個肯定是餓了有一兩天了,不然吃相也不會那麼誇張,一張幹燥的大餅撕咬著便利索咽下了,連一口水都不用喝,真不怕被噎到。
“恩。”浪人低頭嚼著,他抬起頭,臉部發絲間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話說至善城玉石商業發達,不僅玉石雕刻成了精妙絕倫的工藝品,首飾,像是戒指,項鏈,鐲子等等。不過最為奇特的是,當地出產一種名叫美酒玉的礦石,至善人喜歡在裝滿美酒的酒壇裏添加這種玉石。傳言喝了這種用玉石炮製的酒水可以延年益壽,保持健康。
這家客棧的酒樓便供應有這玉石酒,郭暖昨天有幸和德拉品嚐了,確實味道獨特,充滿了異域的特色。如今酒蟲又饞了,他招呼侍應小廝端上一壇子。
斟上一盞酒,酒色呈美麗的寶藍色。“喝!幹杯。”郭暖和浪人碰盞,對於剛認識的浪人,他也不客氣,兩人爽快的喝了起來。
“我叫李斯。”一直悶聲喝酒的浪人忽然開腔道。
郭暖啞然一愣。“李斯?秦朝的?”話說這名字起得很有特色,李斯可是幫助秦始皇統一天下的丞相。
“嗬嗬,郭暖,長安安樂坊人士。幸會”郭暖拱手一扣。
“額!”坐在郭暖對桌的李斯一直沉穩冷靜,當他聽到郭暖道出自己是安樂坊人士時,郭暖銳利的眼神發現他肩膀聳動了一下。
“幸會…”沉默了一陣,李斯緩緩回應道。
話說要與一個沉默寡言的人交談確實是很麻煩,郭暖也攪和不起熱鬧的氣氛,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難道他也是長安大族子弟?郭暖不知道為什麼提到安樂坊這個長安官宦社區的地名會讓李斯有些失神。
“你是汾陽王的?”李斯繞過桌角下方,眼神盯著郭暖腰間垂掛著的玉佩,他淡淡問。
輪到郭暖震動了一下,他艱難地微笑了一下:“恩”
“汾陽王府的子弟還是早點回中原去的好,西域這裏是弱肉強食的地方,不適合你這類人。”李斯起身朝郭暖俯身點頭表示感謝,他準備要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