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失衡的天平(1 / 2)

昆謹解決完公司的事情之後立刻馬不停蹄往醫院趕去,到了醫院之後才發現,童依琳早就離開了。醫院的病房永遠不會空著,上一個病人剛走下一個病人就已經住了進來,昆謹站在病房門口掃視了一圈病房,前後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這裏竟然連童依琳呆過的痕跡都沒有。

病房裏人來人往的,所以昆謹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西裝革履地杵在病房門口實在有些礙事,進出的護士有些奇怪地看了昆謹兩眼,在開口趕人之前昆謹就轉身走了。直到昆謹上了車之後,他才拿出電話,想了想打給了劉秘書,劉秘書一接通電話就連聲說抱歉,事情太多忘記通知他一聲童依琳早就醒了並且已經回家了。

昆謹看著車窗外越來越遠的醫院,淡淡地說道:“沒關係,我就是想問問她現在怎麼樣了,檢查結果如何?”劉秘書隻將醫生說童依琳血糖低最近太累的事情告訴了昆謹,其他的一字未提。

昆謹與劉秘書沒有聊多久就掛了電話,昆謹靠在椅背上望著車窗外迅速後退的街景,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麼。開車的司機跟著昆謹很久了,算是深得昆謹信任的心腹,司機從後視鏡看了看昆謹,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先生,馬上要到夫人忌日了,還是一切照舊嗎?”昆謹回神,點點頭說道:“照舊吧,那天的應酬都幫我推掉。”

黃小潔祭日那天天氣很好,天空碧藍幾乎沒有雲朵,如今的A市已經很少能看見這麼澄澈的天空了,昆謹一大早就帶著祭品來到了公墓,平時昆謹都是帶著鮮花過來祭祀,但是每到清明和黃小姐的祭日,昆謹還是會按照舊俗準備好一應祭品,到黃小潔墓前燒紙祭拜。

昆謹還有個習慣,這一天祭拜黃小潔的時候,他還會把自己最近寫下的日記一並燒掉,其實真要說感情,昆謹與黃小潔之間的母子情也是寥寥,小時候昆家老太爺對昆謹嚴苛的教育占據了昆謹大部分時間時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原因,就如同昆品祥這麼多年心裏隻有一個李玉芳一樣,黃小潔最在意的人是昆品祥,從頭到尾隻有一個昆品祥。昆品祥為了李玉芳關閉自己心門幾十年,不論是家人還是妻兒,沒有一個能動搖他的決定。而對昆品祥的執著已經化為生命的一部分的黃小潔,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得不說昆謹的童年環境相當畸形,一個不承認自己的父親,一個愛恨入魔的母親,年幼父母角色的缺失不能說完全沒有影響昆謹,不然他也不會那麼執著於黃小潔的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昆謹在強迫自己記住黃小潔,強迫自己去愛這個女人,隻有這樣,他才不至於連母親這個角色都是灰色的。

這些年昆謹寫下的日記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有多少,他有太多不能對人傾訴的言語,他也是從莽撞衝動的愣頭青走過來的,並不是一開始就如現在這樣遊刃有餘。最開始的那段日子他並不比誰好過到哪裏去,一個空有理論的年輕人,空降下來接觸到的就是高速運轉的企業,動輒牽扯到上千人的利益關係,那一段時間說一句戰戰兢兢不為過。而且他不能流露出任何膽怯和退縮,他們這個位置上的人,誰的身邊沒有圍繞幾個等著將你撥皮拆骨的野心之輩。稍有不慎,自己麵臨的就是比地獄還不如的境地。

這樣的情況下他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人,他不能將自己內心的彷徨和無措對人講,那麼多的人在看著他,等著看他大放光芒或者身敗名裂,他隻能將這一切寫在紙上,然後燒給他那個早早離去的母親,仿佛這樣,他就已經將自己所有的軟弱傾訴給了那個女人,讓他不至於被這些荊棘般可怖的情緒打垮。

這麼多年過來了,當初那個毛頭小子現在已經成了跺一跺腳整個商圈都要顫兩顫的人物了,但是這個習慣他還是沒有改變,高處不勝寒,隻有站上了金字塔的頂端才能明白這上麵有多孤獨有多冷,普通人視以為常的種種對他來說竟然都成了奢望。

他沒有感受過母親親手編織的毛衣有多麼溫暖,沒有騎在父親的肩頭從街邊走過,他沒有被母親叮嚀過最近天寒要多穿兩件衣服,更沒有同父親推杯換盞,一起討論身邊哪個女孩漂亮值得去追。

一疊厚厚的信紙,一張一張被火舌舔淨。鐵桶裏的火苗漸漸弱了下去,最後隻剩下灰燼上殘留的一些火星,瑩瑩地一閃一滅。昆謹站起身來,看著黃小潔的遺像輕聲說道:“媽,我走了,下次再來看你。”

大理石的墓碑上,黃小潔笑得溫文爾雅。實在無法想象這個女人最後的日子裏,竟然是完全迷失自己的竭嘶底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