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細白小手搗著嘴,不斷幹嘔著,齊蓁臉上突然失了血色,一旁的紅嵐見此嚇了一跳,趕忙端了蜜茶過來,齊蓁連連喝了好幾口,才把蹄髈的那股腥味兒給壓下去,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漬,女人皺著眉背過身道:“快把蹄髈端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壞了的肚子,我聞著這股味兒就直犯惡心。”
聽到這話,紅嵐心裏一動,先將盤子挪的遠了些,之後又開窗放了放,菜味兒被冷風一吹就散了,齊蓁的臉色這才好了些,見狀,紅嵐湊到她身邊,低低的問:“主子,你是不是懷了身子了,奴婢瞧著您現在的模樣,跟那些孕婦也沒多大區別,況且奴婢記得,原本您的月事應該是頭幾日來的,現在都過了五六天還沒消息,莫不是真有了……”
齊蓁心裏頭也有所猜測,兩手緩緩按著小腹,卻又不敢太過用力,萬一她真懷了孩子,給壓著了該如何是好?剛才廉肅出了門子一趟,此刻沒在家裏頭,紅嵐見主子愣愣的坐在桌前也不動筷,便湊到前頭道:“您多少吃一點,奴婢再去請大夫,否則要是餓著了小少爺,您心裏多難受啊!”
“別去請大夫。”齊蓁眉頭一皺,自打天氣冷了後,她就搬到了新買的小院兒中,即使與玉顏坊就隔了一條街,她去玉顏坊的次數也不多,天冷人不願意活動,吃食油膩又少有青菜等物,本就容易吃積了食,聞著肉味兒惡心也是正常的,若是有孕還好,萬一隻不過是吃壞了肚子,鬧的消息越大,也不過是空歡喜。
“帶回你跟我出去逛逛,這事兒先瞞著,等瞧了大夫再說。”紅嵐不清楚主子到底什麼心思,不過她是個伶俐的,笑眯眯直點頭,端了一碗燕窩粥送到齊蓁麵前,熬煮的香甜軟糯,入口即化,沒有半點兒米腥味兒,齊蓁即便胃口不好,也吃了大半碗,用帕子擦了擦唇角,之後又在嘴上塗了口脂,這才與紅嵐兩個出了門。
屋外的雪早已停了,外頭一片素裹,寒風陣陣,夾雜著點點晶瑩,好似碎了的水晶般清透。
齊蓁手裏捧著湯婆子,冷風一吹,她縮了縮脖子,小臉兒貼在了脖頸處的狐皮大氅上,這件狐皮大氅還是廉肅前些天去山裏打的白狐狸,沒有一根雜毛,顏色雪白,透亮的很,與女人玉白的小臉兒貼在一處,分不清究竟是大氅更為柔順,還是女人的皮膚更加光潔。
主仆兩個坐在軟轎上,齊蓁淡粉瑩潤的指甲死死摳著湯婆子,窈窕的身子緊繃,脊背挺得筆直,不像平時那副懶散的模樣,她活了兩輩子,前世裏沒福氣有一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娃兒,但這輩子她沒有落入那老太監的魔掌中,而是嫁給了廉肅,是不是證明她能夠生下一個健健康康的孩子?
軟轎的匣子裏放了烘幹的花生仁兒,齊蓁隨手抓了一把,一顆一顆的往嘴裏送,銀牙咬著,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很快,軟轎就停在了寶和堂門口。
齊蓁下了軟轎,就被藥鋪的夥計迎進裏頭,今日出門時齊蓁沒有罩上麵紗,夥計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夥子,看到這麼一位美貌夫人,登時就直了眼,好一會兒才將齊蓁帶到了之前的老大夫麵前。
跟老大夫說明來意,他給女人仔細的把了把脈,月事隻遲了五六日,就算懷上了,也不過一個月左右罷了,有的大夫還診不出來,但這老大夫精通醫術,很快就放開手,捏著小胡子笑道:“恭喜夫人,的確是有了一個月左右的身子,看來老朽之前給夫人開的避子湯沒有用上,這才能讓夫人喜得貴子……”
齊蓁此刻哪裏還顧得上避子湯?她喜不自勝,直接從凳子上站起來,複又坐下,來來回回的折騰了好幾次,讓一旁守著的紅嵐膽戰心驚,這丫鬟此時此刻已經將主子看成水晶做的人兒了,稍有不慎都怕給碰碎了,處處賠著小心。
“如今月份尚淺,但夫人身子骨本就康健,自然不必喝什麼安胎藥,隻是平日裏在吃食上注意著些,像甲魚、螃蟹等物就不能吃了,多喝些湯湯水水的,也能滋補一二。”
老大夫說的話齊蓁一個字不漏的都牢記心中,生怕出什麼紕漏,等到拿著老大夫寫下來的食譜後,齊蓁整個人還有些晃神,腳步虛浮的往寶和堂外麵走,身後卻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姐姐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