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水生槍斃的時候還發生了一些意外。馮千裏聽韓世融說,張水生在去往行刑地的時候,趁汽車爆胎,他企圖逃跑,結果被押送人員開槍打死。按照韓世融的說法,正經押送囚徒的車輛就不可能讓張水生從裏麵把車門打開,可事實是打開了,從這點來看,要麼是有人和張水生裏應外合想要放走張水生,要麼就是專門要製造這麼一個假象殺掉張水生。

馮千裏不理解,張水生已經是要押赴刑場的死刑犯了,要殺他為什麼還要這麼費勁?

有一天和薛峰閑聊的時候,馮千裏聽薛峰提起一個人,竹先生。

這個竹先生相當神秘,沒有人知道他從哪來,姓甚名誰,他幾乎不和除張水生之外的任何人來往,張水生很多時候都會采納竹先生的建議,薛峰隻是偶然在張水生身邊看到過這個竹先生兩次。可在張水生宣判的時候,警察並沒有抓到這個竹先生,而且張水生也沒有提起過這個竹先生。竹先生裏好像隻不過是大家的集體幻想一樣,消失了。

韓世融特意去查了公安局的檔案,然後在幾百張照片中發現了一個竹先生的側臉。韓世融特意把這個側臉照片發送給北京,讓於新等人多加留意。

2009年,微博問世以後,每個人的聲音都能在網上被聽到,這本來是好事,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輿論的方向就發生了偏差。

主流價值觀被各種旁門左道衝擊得七零八落。甚至有一段時間內,網上的輿論以愛國為恥,以媚外為榮,借著這股歪風,很多非主流人群一哄而上,比如同性戀,比如以狗為本,比如民族分裂,還有毫無底線的造謠,突然之間就好像野草一樣瘋長。

別有用心的人造謠,還有一部分隻相信黑暗的人傳謠,這些人根本不相信人性本善,不相信信仰。

一旦形成這種態勢就很難扭轉了。很多善良的網友很難分的清究竟哪個新聞是真的,哪個新聞是假的。他們的善良和熱血被黑心人利用,成了謠言的受害者和傳播者。

比如,開水反複燒開有毒、康師傅含有日本禁用農藥、某城市光天化日孩子被搶……在一波又一波謠言過後,不同的人群開始對立,普通的老百姓開始失去安全感。

就連皇風這個土生土長的品牌突然之間都被不知身份的人指責是日本企業,莫名遭到很多不知所以的抵製。而逐步走向衰微的歌莎愛倫突然之間搖身一變,變成了被日本資本打壓的愛國企業。甚至在一次抵抗日貨的活動中,皇風的店麵被嚴重損壞。不論皇風發出多少聲明,都無人聽信,網上對皇風的指責有模有樣,好似他們真的親眼看到了皇風所有的過往一樣。

因為馮千裏和韓世融的婚姻關係,網上的聲討甚至牽連到了韓培鬆,說韓培鬆其實是賣國賊,是為日本人辦事的。

韓培鬆的年紀已經不小了,而且他所在的政治集團實力雄厚,這樣的謠言並不能輕易撼動韓培鬆的政治地位。可越是他的地位穩固,越是有人攻擊他,說他上麵有人罩著,說明他是個貪官給上麵的人行賄了,否則怎麼會有人願意罩著他呢?

這樣一來韓家在A省的地位就很微妙,他們在官場上一呼百應,可是在民間臭名昭著。

政府機構應對謠言不力,所有正麵的報道都在謠言麵前敗下陣來。這段時間韓培鬆很是頭疼。韓世融卻非常鎮靜,每天隻忙著他醫院的那點事。

韓培鬆問韓世融:“你是一點都不在乎嗎?”

韓世融說:“你以為年輕人都傻嗎?被謠言騙過一陣子也就算了,還能騙一輩子?而且,你想用合法對抗非法,就好比用肉身扛大刀。”

韓培鬆問:“那就不管了?”

韓世融說:“對付違法行為,什麼辦法最好使?”

韓培鬆想了一下:“你確定一定會立法?”

韓世融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不久後的一天,韓世融在醫院裏接到了馮千裏打來的電話。

馮千裏的聲音很低沉,很鎮靜地說:“我撞人了。”

韓世融從馮千裏的話音裏聽出點玄外之音。如果她真的撞人了,那怎麼可能是這種語氣?

韓世融從病房裏出來走到走廊裏,找了個相對清淨的角落,問:“怎麼回事?”

馮千裏說:“我撞的是那個竹先生。”

韓世融問:“你確定嗎?”

馮千裏:“他身上除了一部沒有儲存任何電話號碼的手機以外就隻有幾百塊錢。手機裏都沒有通話記錄。我覺得應該不會錯。我已經報警了,這家夥現在身上到處流血,再過一會兒就去你們醫院。還有,我隱約聽到他說了一句日語。”

半個小時以後,馮千裏和所謂的竹先生到了附屬醫院。李青和薛峰也趕了過來。

馮千裏是在公交汽車站附近看到竹先生的。他正在從馬路對麵跑過來趕公交車。馮千裏看到他的側臉一下就認出了這個人。一秒鍾的時間,馮千裏想了很多,如果就這麼放過這個人,下次想要再找到他就不容易了。馮千裏可沒有自信她能一路跟蹤而不被發現。於是,馮千裏一腳油門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