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安兮努力睜大眼,看著麵前的刺眼的紅色手術室燈由清晰一點點變模糊,如同霧氣沉沉的早晨初生的那抹火紅圓日,又強迫那片紅光一點點重歸清晰。
現在還沒到哭的時候,她還不能示弱,她要是倒了,誰來保護媽媽。
已是深夜,手術室門口至始至終隻有她一個人,安靜地等待,柔弱而堅定。
焦急又忐忑地等了十個小時,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
媽媽被護士們推了出來,麵色慘白,神色憔悴,頭發絲淩亂的貼在臉上,沉沉地睡著,神色間有一絲平靜地安詳。
她看了一眼,又趕緊拉住了醫生的手:“醫生,醫生,我媽媽情況怎麼樣?”
疲憊地醫生摘下口罩,仍舊努力溫和地說:“病人這一次發病十分突然,經過搶救情況基本穩定了,隻是需要盡快手術,醫院這邊**已經找到了,你們作為家屬的要盡快將手術費用準備好。還有一點,我不知道該不該說,這個病人似乎求生欲望並不強烈,希望家屬進行勸導,她目前這種狀態是十分影響我們醫院治療的效果的……”
葉安兮低聲道謝,腳步沉重。
換肝手術的費用高昂,她所有的工資都用來維持媽媽每天的醫藥費和看護費了,根本沒有半分餘錢來支付那多達幾十萬的手術費用。
葉安兮回到媽媽的病房,坐在病床旁邊。
媽媽還睡著,嘴角微微上揚,眉頭因為痛苦緊蹙著,隻是神情卻帶著讓人難懂的釋然和平靜,病情越嚴重媽媽的神情便越平靜。有一次,媽媽還和她說起,幹脆不要治了,就讓她這麼回去好了。
葉安兮不同意。
她怎麼會同意,隻要她還有一絲力氣就一定會盡最大努力治好媽媽的病。要她眼睜睜看著媽媽一點點的死去,什麼都不做,無疑是在拿鈍刀子一刀一刀地割著她的心。
葉安兮伸手,摸向媽媽的眉毛。
因為多次化療,媽媽的頭發都掉光了,最後幹脆剃了個光頭,到現在,連眉毛都已經隻剩下稀稀疏疏的幾根了,就像是一副不斷用水勾兌過幾乎看不見原來顏色的水墨畫般。
都是她沒用,都是她沒用!
她救不了媽媽。
在這種時候,她才真正知道自己所謂的驕傲和尊嚴在赤裸裸的現實麵前一錢不值。
淚水從眼角猝不及防地落下,她慌忙擦了淚,不,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沒有錢,她可以去借,葉安琪,沈家齊還有她以前的那些朋友們,隻要能借到錢,她做什麼都可以……
她摸出手機,幸好,當時被趕出來的時沒有被人把手機也給收了。她按照通訊錄的排序,連名字都不看,一個一個地打過去。
嘟嘟嘟——
悠長而冷漠的忙音響了許久,那邊卻始終無人接聽。一個、兩個、三個她曾經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們,此刻避她如瘟疫。
葉安兮放下手機,扯出一個淒然地笑。
她怎麼會這麼天真。
所謂的友情,都是與那些豪門小姐平等的建立在她還是那個尊貴的葉家四房小姐的位置上,可以給她們家族的助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落魄,一無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