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碩並沒有去孫老頭家,而是背著胡桃上了村口的驢車,一邊和車夫周大海說笑,一邊晃晃蕩蕩著往縣城去。
胡碩機靈,幹淨,又仁義,在莊子裏的人緣特別好。周大海聽說他要去縣城給妹妹弄吃的後,立馬把胸脯拍得震天響:“你盡管放心去,到了點兒我在三岔口等你。這小可憐見兒的,唉……”
五丫頭的事情胡家人並沒有對外宣傳,可還是在莊子裏私下輪開了。畢竟事關沈天霸這號人物,想捂著都難。
“好嘞,多謝周大叔啦!”胡碩笑眯眯地說:“回去的時候可別說漏了嘴,我和家裏人說去孫老頭那裏拈棉花條子呢。”
“我傻呀?放心吧!”
胡桃被綁得和個小粽子一樣,寒風刮得她臉蛋痛眼睛也睜不大開,因為日光的緣故,好歹沒有晚上那樣冷得徹骨了。
胡桃這人有一個優點,那就是心態調整的快。既然穿越已成事實,一味唉聲歎氣也不是個辦法,還不如盡力讓自己開心點兒。
仔細想想,其實穿到這裏來也不是完全沒有一點好處,就說這空氣吧,新鮮!幹淨!
胡桃前世所在的城市霧霾比較嚴重,出門不帶個口罩都辣嗓子,平常在家開著淨化器加濕器舒服點兒,可老有種說不出的不自在。
這葫蘆莊風光暫且不論,空氣質量的確是一等一的好,盡管肚子餓得咕咕叫,看到湛藍如水的天兒,胡桃的心情還是好了很多。
她多久沒看過這麼漂亮的天和雲了?
眼下是深秋季節有點荒涼,等春天來了,一定會漫山遍野姹紫嫣紅,好看得不行吧。
還沒等胡桃暢想完畢,驢車就已經到了縣城。周大海把兄妹倆放到了買東西的街道上便走了,胡碩把胡桃轉到胸前抱著,毫不猶豫地就走進了相熟的雜貨店。
由於胡碩從小會和外人打交道,不怯場,胡老太太經常派他來縣城替她買些東西,久而久之他和這一帶的掌櫃們混得極熟,有不少人巴巴兒地想收這個通透孩子做關門夥計。
這家雜貨店的宋掌櫃便是其中之一,這次遭災後他不止一次暗示胡碩到他家來吃住跟他姓,要不是放不下家裏的小妹妹,胡碩說不定還真成了這家店的小掌櫃呢。
看到胡碩來,一向板著臉的宋掌櫃難得露出了笑容,遞給胡碩一塊黑麵餅子:“舍得來了?”
“宋掌櫃,現在米糧還是那個價嗎?”
胡碩笑嘻嘻地扯了一小塊餅子喂給胡桃,胡桃實在是餓狠了,硬著頭皮皺著眉,努力嚼著這又硬又冷又難吃的玩意兒。
“你說呢?你要買什麼,我給你原價吧。”宋掌櫃冷哼了一聲。
“多謝宋掌櫃。”胡碩一口氣把盤算好的東西念了出來:“我要一袋子白麵,一斤麥芽糖,一罐鹽,一小壺油,一小捆上等煙葉和一簍子巴掌炭!”
所謂巴掌炭,是白鶴原上特產的一種老炭,隻有巴掌大小卻特別禁燒,隻消放一塊在炕裏再捂上些幹草之類的東西就能保溫好幾天,價格自然也不便宜。
宋掌櫃頓了頓,算盤也不撥了:“你逗我玩兒呢?”
胡碩說的這些東西至少要一兩百文錢,宋掌櫃相信,以胡碩的機靈很有可能從胡老太太手裏騙幾文錢體己,一兩百?胡老太太自己都未必舍得拿出來。
胡碩不多說話,直接把十六個大通寶排到了宋掌櫃跟前的櫃子上,笑著問道:“掌櫃的,你再看看,我是逗你嗎?”
宋掌櫃震驚了。
最終,宋掌櫃不但按照原價給了胡碩這些東西,還送了他一個小瓦盆,胡碩感激不盡地收了。有了這個東西,妹妹就可以隨時喝熱糊糊啦。
兄妹倆的背影消失在雜貨店門口的時候,宋掌櫃歎了一口氣。
唉,都是可憐孩子啊。
胡碩對胡家人的作息習慣了若指掌,他和胡桃回到家的時候,胡老太太正拉著胡嬌兒在後房裏開小灶,其他人都在外麵打障子,不到天黑是不會回來的。
胡老太太認為給老閨女開小灶天經地義,問心無愧,之所以要偷偷摸摸背著人是不想暴露家中細糧油鹽的藏匿之處,給那些餓癆鬼可趁之機。胡碩對她這一心理摸得熟透,所以他從從容容地關上了門,給妹妹做起了許諾的糖稀糊糊。
他先是在炕裏燒了一塊巴掌炭,塞了些枯枝幹葉子把火竄弄起來,再將盛了水的小瓦盆塞到火邊兒上加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