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賽仙姑(2 / 2)

安排好這一切後,胡碩抓了一小把白麵放在一隻破邊大碗裏慢慢攪著,待攪和得細膩滑潤之時如線一般滴入瓦盆裏的沸水,飛快地再攪拌著,待差不多成糊狀後再放入一小塊麥芽糖,糖稀糊糊便成了。

此時不但糊糊好了,炕也燒得差不多了,胡桃感受著小屁股下的溫熱,對這個小哥哥佩服得五體投地——如此精準地算計著做糊糊和燒炕的步驟,一點兒東西都不浪費,多麼聰明的孩子啊!

“來,張嘴。”

胡碩吹了吹糖稀糊糊,正要喂妹妹的時候,妹妹忽然把碗往他那裏推,結結巴巴地說:“二哥喝……”

“二”字不太好發音,胡桃這張嘴又有點漏風,就成了“愛哥喝”,把胡碩逗得直笑:“你這麼小,知道愛誰呀?我不……”

說到一半,胡碩忽然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扶著胡桃的肩膀:“你剛剛,喊我了?”

胡桃自己也嚇到了,奇怪,以前都說不出話的,剛剛一急怎麼就喊出來了呢?

胡碩的眼淚再一次流了出來,胡桃手忙腳亂地去擦,結果卻是越擦越多。

最終,在胡桃的堅持和努力下,糖稀糊糊有一小半進了胡碩的胃,兄妹倆喝得心滿意足,淚眼汪汪。

胡桃之所以哭是因為胡碩太苦了,明明自己都沒吃飽,卻始終第一想著自己這個小妹妹,他喝糖稀糊糊那樣子自己看了都心疼。

胡碩哭則完全是激動歡喜給鬧的,激動的是妹妹終於能開口,以後的人生不會有那麼多磨難;歡喜的是妹妹這麼小就知道體貼人,不愧是娘的孩子!大姐若是知道了,一定也高興。

哭過之後,胡碩用剩下的熱水給妹妹和自己擦了臉,順便把那些東西給藏了起來。這個房間有一個小秘密,炕腳有一塊磚是活動的,摳兩下便可抽出來,裏麵是一個小小的石板洞,正好把這些東西放進去,神不知鬼不覺。

“好好睡著吧,晚上咱們做烙餅吃。”胡碩刮了刮胡桃的鼻子。

“嗯!”饞貓胡桃拚命點頭,之前又冷又餓,現在吃飽了炕上還暖和,她沒眯一會兒就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給妹妹捂好被子後,胡碩麵上的溫柔神色逐漸褪去,換上了平日無懈可擊的平滑微笑。他拿著煙葉子走到了胡老太太房間門外,聽了一下裏麵的動靜,確認小灶已吃完後高聲喊了一句:“奶奶,我回來啦!”

“回來就回來,咋咋呼呼的!”胡老太太端坐在炕上做著針線活,眼皮也不抬一下:“孫老頭拿什麼碎末子打發你呀?”

胡碩把煙葉子擺在炕桌上後,胡老太太的眼睛明顯一亮,迫不及待地拿起來放在鼻子下聞了聞,一臉沉醉:“喲,是好葉子,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見胡老太太高興,胡碩趕緊趁熱打鐵:“孫老頭說家裏沒個人,叫我以後時不時去幫忙,等過段時候他再給我來這麼一捆!”

胡老太太看出來,這一小捆煙葉的價值不菲,心裏原本的那點兒不快頓時煙消雲散:“那個老絕戶頭,平白攢那麼多家產,到頭來還不是眼熱別人家的孫子!你去吧,頂好是多撈點東西回來,你帶著五丫頭去,他好意思不給你點吃的嗎?”

胡碩老老實實地招供道:“給了小半塊黑麵餅子,我自己吃了一些,給小東西喂了一些。”

胡嬌兒心痛地喊了起來:“你給那個死崽子吃什麼黑麵餅子,她克化得動嗎?下次給我留著!你要是敢和我扯謊,我去孫老頭家問去!”

胡老太太拉了胡嬌兒一把,可是胡嬌兒仍然不依不饒。她們今天開的小灶也不過是黑漆漆的糊糊,那個沒爹沒娘的小雜種憑什麼吃黑麵餅子呢?那可是幹的呀,結結實實打在胃裏的糧食!

其他人也漸漸回來了,大家在聽說這件事後心思各異。劉氏純粹是羨慕那難得的硬糧,王氏則在心裏想著,這孫老頭也太不地道了,為什麼不讓他們家的胡果去做這好買賣呢?拈個棉花條子而已,就換來半塊餅子!

就在胡碩眯起眼的時候,一個不速之客打破了這個尷尬的局麵。

“喲,你們家可真熱鬧,吵吵什麼呐?”賽金花傲然立在門口,那神情端莊中帶著凝重,有種莫名的威壓之感,讓原本尖叫怒罵的胡嬌兒不自覺收了聲音。

胡老太太慌忙下炕迎上前去:“這不是老姐姐嘛,今兒吹的什麼風,把你給請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