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心涼(1 / 2)

飯菜收拾好上桌時,胡萊狠狠心扒拉了幾大口,而後又舍不得吃了,照舊把最精華的部分留給了胡碩和胡桃,自己默默地喝著湯汁。

“三丫頭,你這是怎麼了?”賽金花最先敏銳地察覺到了胡萊的不對勁,關切地問道。

“沒事兒,白天嚇著了。”胡萊勉強笑笑:“大娘,這段時候風聲緊,咱們糧食省著點吃,油水也少放些。”

“唉,不用你說,我早就盤算好啦!”賽金花笑道:“隻不缺著五丫頭的嘴,咱們幾個大的老的,隨便應付應付吧!”

賽金花言出必行,說應付還真的就是應付。六丫頭吃奶不在其列,除了胡桃每天都有一碗蒸蛋羹,飯裏也會滴幾滴香油放在大鍋上蒸得噴香以外,其他人都吃回了糊糊鹹菜。

不過沒有任何人抱怨,他們都是吃過大苦的人,賽金花做的糊糊是那麼地好吃,比別家的糊糊要少些水多些麵,清清靜靜安安頓頓地睡在有亮瓦的炕上,不像其他人擔憂風吹雨打或者匪賊盜徒,還有什麼可挑剔的呢?

最先受不住的反是高氏他們,高粱麵吃完後,高氏去找胡萊要,然而胡萊不在家,即便在家也不會出來見她。

“她四嬸,之前來人搜糧的事情你也知道,不是我不留人,是家裏沒糧留人哇。”賽金花笑得很客氣,在客氣之餘又有恰到好處的疏離,提醒著高氏收留他們是仁至義盡,並非義務:“我瞧著胡老四精神也還好,大概是休養得差不多了,老是窩在房裏也不是個事,早些去做工還能給你們賺些嚼穀。”

高氏含笑打量了賽金花一番:“大娘,莫不是三丫頭她鬧什麼別扭了?你把她叫出來,我有話對她說。不管怎麼說那都是她親爹,不管當家的說錯了什麼話,都不該有這樣大的怨氣,生養之恩大過天呐!”

賽金花並不知道這件事,聯想起那天胡萊的異常舉動,她多少明白了點,卻不便說破,隻能擺出一副驚訝的模樣道:“她四嬸這話我卻是不明白,咱們說的,和三丫頭鬧不鬧別扭有什麼關係呢?她天天都忙著,小小年紀為了一家的生計勞碌得黑眼模糊的,我看著都心疼;不像有些福氣好的人,什麼事兒都不做,淨撿現成飯吃!她四嬸,你要是舍不得這清淨屋子,不願意去外頭草棚子裏住著,大可以在街上找個事情做。你年紀輕輕,身子也還健壯,縫縫補補洗洗刷刷的也能弄回幾個餅子貼用,是不是這個理?”

高氏被賽金花意有所指的話氣了個半死,然而還沒抓到賽金花的把柄,她不便撕下臉來吵鬧,隻得繼續交涉著希望見到胡萊。兩個人糾纏了許久,高氏能言善辯,又會忽喜忽怒地調動人的情緒,是一個很難纏的對手;可是賽金花無論說什麼都溫柔又堅定地搖搖頭,不肯開中門,這樣賽金花便立於了不敗之地。

“好吧,大娘,算你厲害!”高氏隻好笑了一笑,隻是那笑容有些森冷,露出些白牙,似乎預備著隨時咬賽金花一口:“今兒你是打死都不肯讓我見三丫頭,也不肯拿出糧食來了?”

賽金花和高氏應付了這麼久,精神已經是非常地疲乏,心裏的火氣也有點兒壓抑不住:“他四嬸,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覺得我在這院子裏管事兒呢,就不該越過我找三丫頭;你覺得我不管事兒呢,三丫頭若是想見你,是我能攔得住的嗎?你是個聰明人,有些事情不要掰扯得太清楚,傷了彼此的和氣!”

“好,很好!”高氏能屈能伸,咬牙切齒說了這麼一句後,又露出幾分笑意:“大娘,你替我打聽打聽,哪家缺人,我明兒就去!還請你老人家快著些打聽,咱們已經斷糧啦。”

賽金花毫不含糊:“這個我替你打聽著,隻是不能打包票是明兒還是後兒,總之盡我的心!人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若實在等不及了,就讓胡老四去外頭上工去,聽說工錢還是按日給。”

高氏點點頭,扭頭就走。

說起來也算是高氏的運氣,第二天下午就找到了一份很不錯的差事。之前盛情款待賽金花和胡桃的那位高太太正好缺打理院子的婦人,相看了十幾個都不中意,看到高氏後,她一下子拍板決定就是這個了。

原因有二,一是高氏長得的確利落清秀,行為舉止也很體麵大方,看著就得人眼緣;二是高氏和她同姓,又和她一樣出身大名府,說不定帶著些七連八彎的親戚關係,值得照顧。

“這大姐,你在家閨名兒是什麼?”高太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