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趁熱打鐵,趕緊擺出一副愁苦的模樣:“爹,其他的咱們早就安排妥當了,隻有一點……”
郭地主疑惑:“什麼?”
“廚子戲班都定好了,這些都不是大事。”郭大輕輕地說:“就是有一樣不好辦——內席上的酒。外頭人隨便喝什麼都不要緊,招呼裏頭的親戚可不能怠慢呀!去年族裏的三叔壽宴上用了三十年老陳釀,還放話說咱們家今年辦酒肯定拿不出比他更好的,爹你看……”
郭大嘴裏的三叔是郭地主的死對頭,這兩個老頭一輩子不對付,大事小事都要在暗中較勁一番。果然,郭地主聽到這句話後立馬像是打了雞血一樣跳了起來:“放他娘的狗屁!沒事,到時候把我那桂花香拿幾壇子出去,保準喝得他跪下來求我再來一杯!”
郭大喜不自禁:“好嘞!那……爹,你先把酒給我,免得到時候抓了瞎!”
被兒子哄得暈頭暈腦的郭地主從自己的大酒缸裏舀了三壇子桂花香給郭大,心裏還滿是感激與得意,直到過很久後才反應過來不對勁。
“娘的,又被這小子給騙了!!!”
盡管存著騙酒的嫌疑,郭大對於父親的六十大壽還是用心去操辦的.
他早早地就請了匠人搭壽棚戲台,又求了縣裏字寫得漂亮的老賬房到家裏寫請帖,買肉買菜,定酒定點心,忙得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像這樣的大事情,胡萊自然不可能收不到信,並且還是最頭一批得知的。郭大親自趕著車上了門,送來了壽餅和請帖,熱情道:“三丫頭,到時候一定要帶著家裏人來賞臉,來得越多越好!你們不來,我爹這個壽都過不舒暢。”
“郭大哥說的,這麼大的事,我們一定到。”胡萊問:“擺幾天的席呐?”
“這次是個整壽,怎麼地最少也得擺三天。老人家一直念叨你們,不趁這個機會聚聚,還等什麼時候呢?到時候你們提前兩天來,有專給你們住的地方,大家夥兒搓幾圈麻將,嘮嘮嗑,準熱鬧!”
胡萊送郭大出了門後,拿著請帖和壽餅到了後院。胡桃正在炕上和六丫頭玩,賽金花則在旁邊納鞋底。
“這是什麼?”賽金花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胡萊手裏的東西,不由得問道。
“郭家送來的,老爺子要辦六十大壽了。”胡萊把壽餅掰碎了,給了胡桃和六丫頭一人一塊,又給了賽金花一塊整的:“大娘,以前沒經過這事兒,你看送什麼禮好?”
“他郭家是個地主人家,又是個整壽,你們和他關係近,隻有往重裏送沒有往輕裏送的。”賽金花想了想:“咱們原上送六十大壽的禮,講究個‘六六六’,不但顯著你們知禮,更顯你們和他們頂親近,把老爺子看得重。”
“什麼叫‘六六六’?大娘你和我說說。”胡萊好奇地問,六丫頭尚且不懂得什麼隻顧抱著壽餅啃,胡桃卻是很感興趣,豎起耳朵聽。
賽金花搖頭晃腦:“這‘六六六’呀,指的是六樣吃喝,六樣穿戴,六樣喜慶物,不同的人家有不同的備法。窮一點兒的,就拿個方扁盒子,裏頭裝上一個麵捏的點紅嘴小壽桃,一小砸兒細麵,一顆李子……”
胡萊忍不住笑了:“大娘,你又拿我開心。雖說咱們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也斷不能隻拿個扁盒子去祝壽。你給說說體麵的‘六六六’禮是什麼樣的,我好早去置辦。”
賽金花哈哈一笑:“偏偏你就這樣心急!行,我就說了吧,你派竇家的去一樣樣籌辦。六樣吃食第一個便是壽桃,歪頭沒有一家做的比我好,到時候我替你蒸一盒子,保管鮮亮又噴香。麵得一百束銀絲掛麵,府城裏肯定有;壽餅首選府城老字號糕餅劉家的金椒鹽玫瑰餡兒的,他家還有白玉翡翠壽糕,一並買了來,每樣最少一斤;一對大鯉魚,兩壇子壽酒。壽酒是現成的,你把那沒兌水的桂花酒送兩壇子過去,保準那老頭兒比誰都喜歡。”
胡萊樂不可支:“好,我記下了。這是六樣吃喝,那六樣穿戴呢?”
“原本該送袍褂等六樣衣裳,郭地主那老頭子是個怪人,愛往地裏鑽,好衣裳也給他糟蹋了,送了不常穿也不好,你幹脆折成六個尺頭。這尺頭也好選,全挑大紅重緞的,體麵又大氣。”
胡萊和胡桃聽得全神貫注:“那六樣喜慶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