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西湖斷橋(1 / 3)

衛玠站在桃花塢下,注視三人的背影,與他們特別是韓下柳談話,這幾天的不愉快心情,都一掃而空,韓下柳是個妙人,也是自己第一個朋友,雖然對方有些幼稚,可是說話夠大膽、有趣,如此誌同道合的朋友再難以尋找。

三人是乘著三頂竹製涼轎而去,竹轎很簡陋,有些類似於皇室禦用步攆,竹轎是是兩人轎夫扛在肩膀之上,人坐在有油紙傘遮掩的座椅之上,然被高高的抬起,為了輪流抬轎,就光轎夫就有十二人,小廝婢女還例外,如此大排場隻是費府孫子輩,讓衛玠心中隱隱有些擔憂。

“少爺,你平日不是不接待客人,今日怎麼與人聊了如此久”

“恩師子孫,少爺我如何拒接,不過今日遇上可稱朋友之人,也不算虛度,十八學士之後,見見也無妨”

從午時不知不覺暢談,如今日頭都已西斜,交友到是打發時間的好辦法,夕陽下晚霞紅彤彤的,看上去就想起女子嬌羞紅暈。餘姚十八學士,嘉靖十四年乙未科,區區餘姚縣,人口不過十萬,應試高中進士者多大十八人,顧耀之之父顧廉、韓下柳之父狀元韓應龍,可惜狀元公是不到一年就逝去。

韓應龍最有名的是“方卿見姑母”的傳說,傳言在姚城江南杜義弄的黑房裏,明朝狀元韓應龍的姑母家,她家種有一支枝繁葉茂的大樟樹,這一年,韓應龍尚是個不名一文的窮秀才,姑母看到侄子兩手空空登門,巧遇端午節吃粽子,為防侄子的窮酸相影響了他家聚餐的雅興,就拿一盆用粗線解開的粽子塊。

上點白糖,順手拔下頭上的金釵代替筷子,搬到書房內讓韓單獨食用,韓應龍非癡非呆,看在眼裏,氣在心裏,等姑母一走就不告而別,這時,大樟樹上的喜鵲乘無人之機叨上這帶有金釵的粽子,飛入巢中與小鳥共享。

卻說姑母再次回書房,既不見侄子也不見金釵,就認定侄子成了偷金釵的賊,還四處宣揚。韓應龍自認倒黴,從此不登姑母門,仍發憤攻讀,不久考中了狀元,家有人掏鳥巢時發現了金釵,真相大白後,姑母羞愧自責,親自上門致歉,而韓應龍也並未計較,此事在江南之地廣為流傳。

衛玠也不是懷恨在心之人,時常在沉浸在廣袤山水間,心胸自然開闊,城隍廟之事也不在追究,既然方通被道濟大師打傷,也沒有聲張,衛玠從懷遠山回來後,又馬不停蹄的坐船趕往城東恩師府邸。

費府來過多次,可還是無法清楚這迷宮般的大院,隨著下人來到雅靜恩師書房內,此時費弘正坐在太師椅上,外麵烈日當空,可是書房內卻涼爽舒適,多日相處下來,費弘對門下弟子極為嚴苛,動不動就體罰,讓衛玠是苦不堪言。

衛玠不敢吭聲,老實把幾篇製藝交給恩師,費弘半眯著眼睛,不苟言笑的接過後,就逐句逐句細細看著,大約小半個時辰之後,才算全部看完,二話不說拿起旁邊戒尺陰沉沉說道:“把左手伸出來。”

“啪啪、啪啪………”竹製戒尺與肉親密接觸發出的聲音,在寂靜的午後異常響亮,疼的衛玠臉部肌肉都在跳動,這幾下打的也太過誠實了吧,心中已經有絲後悔,自己以前都瀟灑隨意,現在卻總是挨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

“叔寶,所做製藝時文尚可觀,可承接生硬,無任何出彩之處,如何吸閱卷者,舉業一途,主要就是經義製藝,製藝是國家取士子之根本,特以端正人心,不使誤入歧途也;詩詞繪畫乃是小道,行醫更是不入流也”

“弟子謹記,感謝恩師拳拳之心,弟子莫不敢忘”

“為師年紀老邁,今日不知明日事,望有生之年,親眼看汝金榜題名時,勿不務正業,讓有心人有機可乘,切記、切記”

聽見這話意思,衛玠秒懂了,恩師是知曉這次殺人案,幕後是誰在指使,當要問清楚之時,恩師卻絕口不在提起,是指點製藝中紕漏之處,直到衛玠走出費府都沒有問明白,也不知是哪路牛鬼蛇神。

衛玠坐船回到桃花塢,心中想著恩師之話,國朝當下取士確實以時文製藝,其他都不重要,以至於眾多讀書人,隻是埋頭在四書五經中,絞盡腦汁如何寫出華麗對稱八股文出來,至於其他一無所知,與唐宋士大夫比較,思想上枷鎖更加牢靠。

製藝加倍用心學,可是繪畫、診治也不荒廢,每天教導著依依,有貧困之人上門求醫,衛玠也從來不拒接,在家休養幾日後,七月底大清早,依依就在縣城內車行雇了輛牛車,二人也準備妥當,牛車一路向杭州西湖而去。

“依依,本公子先遊西湖,再上靈隱寺,香火錢可準備妥當”

“公子,真要把捐如此多嗎?”